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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第十天的时候,我已经快要支撑不住。来自妈妈的压力与日俱增,我不能忤逆妈妈,只得先答应她离开凌念。妈妈得到想要的答案之后果然心情大好,催促我快些对凌念讲明。她不是不喜欢凌念,只是,她不准我喜欢凌念,她盼着我与他,做一对好兄弟。
我怎么能对他讲明?我想跟他在一起,我承诺过他一辈子啊!
可是凌念,为什么我需要你的时候,你从不在我身边?
夜里睡不着,我偷偷起床,到走廊尽头站着吹吹冷风。现在还没过正月,医院里人不多,照明灯调在省电模式,显得走廊迷茫茫一片,蒙了雾一般。我站在窗边,看着窗外的下弦月。
白天的时候隔壁梁阿姨和韩宇来了,看见我,笑得有些勉强。我实在挤不出什么笑容,找了个借口走出病房。过了一会儿,韩宇也走出来。
“然然,”
他叫我,“对不起。”
我知道他指什么,苦笑一下:“不怪你,是我自己不好。”
他走到我面前,同我一起靠墙站着,就像以前放学时路过那片爬满爬山虎的墙壁,两个人并肩,说过去,说未来,或者只是单纯地大吼着发泄。他比我高一点,总是喜欢嘲笑我矮个子,可打篮球的时候,又对人吹嘘我是最好的后卫。
我的朋友,韩宇,他仍旧保持以前的姿势,脑袋稍稍向左倾斜六十度,问我:“然然,你不能离开凌念么?”
我闭上眼睛,仔细地想了想。
我能么?
无人的时候打开钱包,看着里面我和他还有妈妈一起照的照片傻笑,抚摸着他的脸颊颤抖双唇。没有人知道我和他偷偷在妈妈背后牵手,就像没有人知道我们悄悄地相爱。坐着的时候,我会想起以前同他坐在一起看电视,一条腿搭在他腿上,他马上又搭一条过来还击,就这样你来我往,最后吻到一起;行走的时候,我会想起以前从街口的小超市一起散步回家,他把面包抱满怀,过马路时还笨拙地侧着身子护住我的样子;吃饭的时候,我会想起他讨厌吃葱吃姜,喜欢吃的东西却又不急着动筷子,要让我先咬一口;一闭上眼睛,就是他的侧脸,开车的时候,睡觉的时候,眺望远方的时候,以及拉着我一起走很远的路的时候,那张我想起来,就觉得安心的侧脸。
我不需要花费太多时间,不需要用去许多力气,我只要稍微想一想,就可以回答韩宇:“我舍不得。”
“可是,卓阿姨??????”
“我知道,我会努力说服妈妈的。等她出院,我会好好跟她谈。”
“怎么谈?告诉她我以前只是敷衍你,其实我压根不打算听你的话?然后,再打一遍急救电话,在手术室外面等上一天?”
韩宇有些气愤。
“我知道!”
我抱住头,颓然无力地蹲下来,“可是我舍不得啊。凌念他对我很好,除了妈妈,只有他对我这么好。安慰我,陪伴我,爱我,只有他!我想跟他在一起,就算天理不容也没关系,以后的路再难走也没关系,我只想跟他一起。韩宇,你明白么?我舍不得离开他,我们说好了,要一辈子的。”
我边说边哭,渐渐语声哽咽,再也说不下去。韩宇蹲下来,手搭在我的肩膀,五指收紧,不能控制地颤抖着。他捧起我的脸,强迫我看他的眼睛。
“说好了要在一起一辈子,可是他现在在哪里呢?你在这里照顾妈妈,独自面对压力,他却在哪里呢?在你身边安慰的是谁?在你身边陪伴的是谁?然然,无论他是躲开还是逃开,他不在你身边!然然,难道以后遇到危险的时候,这个说爱你的人,也要抛下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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