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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弟年幼,一时行差踏错,日后自然悔悟。”
魏明渊笑道:“等他改过,心境定能再上一层。”
徐子亭微微颔首,不再多言。年初调兵,淮东军赫然在列,父亲思量许久,推出祝家女儿身在军营。他领命追查,不久便收到子京家信,说淮东军有一女子,初入军营便胜了俞星,其后入营比试,更是稳稳压他一头。
凭信中辞句,他已猜到女子身份,却不曾在回信时点明。
不久,河北大胜,祝逢春斩将立功,表明勋贵身份。他看着战报,正斟酌如何安慰子京,子京便乘着月色回到家中,挖出他六岁那年埋的酒坛。
当年那酒,子京和几个同族兄弟各埋了一坛。旁人都说是状元酒,尚书酒,唯有他,抱着坛子,小心翼翼放进土坑,说等他长大,寻一心爱女子,择一良辰吉日,书剑同游后,对酒当歌。
“出门一趟,竟全了儿时夙愿。子京,这女子姓什么,家住何方?”
“她……”
子京停下脚步,抱着酒坛,回身行了一礼,低着头,不曾言语,却已将一切阐明。他扶住额头,再看他这副木鸡模样,心里又是惊讶又是无奈,只得将他按到树下盘问。
起先他还有些胆怯,他问一句,他答一句;后面说到和祝逢春相处,他两只眼睛都放起光,兴致勃勃地说了许多,听到墙外更声,才乍然噤了声,摩挲着酒坛,望着他的双眼,喃喃:“兄长,我该爱她么?”
不等他回答,他又道:“我能爱她么?”
若她当真如你所言,你该爱,可你不能爱。
他看向身侧新土,它们掩着坛中落桐,染污满地雪色,过几个时辰,又会有新的桐花飘落,遮去这两尺见方的疮痂。
次日凌晨,他送走子京,回到书房,从厚重文书的最下层抽出两张字纸,一张写着祝逢春侍卫的身世,一张记着女营都头盗窃财物的劣迹。
前日宁王打探新党消息,他整理了一些,留下了这两张字纸,不堪欺凌背井离乡也好,为全性命误入歧途也罢,都属情有可原之举,不必赶尽杀绝。
可祝逢春已是将军之尊,再不加以辖制,她便会成为超越祝明征的一代名将,成为正统路上又一道阻碍。
当晚,他将字纸夹进文书,交到宁王使者手中。未几,唐越当街砍伤唐横,祝逢春出乎他所料,非但不曾断尾求生,还百般周旋千般设计,只要救这位难逃死罪的侍卫出狱。父亲闻讯,当即往东京递了消息。
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宁王随从竟会临阵倒戈,逼宁王远遁涿州。更没有想到,他一母同胞的弟弟,竟也受了她的蛊惑,甘愿违抗圣人之教,为一恶逆之人作状纸。
徐子亭捏紧缰绳,闭上双眼。他知道,祝逢春身上有些好处,也做了几件善事,可她做善事的法子,无异于饮鸩止渴,抱薪救焚。且她全然看不出错处,至于藐视纲常,诋毁伦理。
这等狂人,若处江湖,犹可为硁然之士[1];若处庙堂高位,则必使黄钟毁弃,瓦釜雷鸣。
又行一阵,风愈发大起来,营前走出三位将军,他们趋步上前,向魏明渊行了礼,为首那人道:“王爷,属下兵马皆已备齐,常将军亦在封丘门等候。只要王爷一声令下,顷刻便可入主皇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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