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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尘的眼睛赤红,红色的瞳仁里就像燃着一团火,眼白的部分满是血丝非常恐怖,太阳穴上爬着鼓起的筋络彰显着体内压抑不住的怒意。
齐途震惊的看着眼前的男人,肖尘在这个时辰怎么会突然冲过来问这种问题?他情绪如此激动,是怎么发现逸清对逸天齐途艰难的转动视线,只见面前之人衣衫不整,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黑绸长衫,胸口大敞着似是寝服,几点暧昧的红印明晃晃的暴露在脖颈和胸口的位置,满身浓烈的酒气一个惊人的推测立刻在他脑中炸起。
“你你把逸清怎么了?”
齐途那慌张急切的关心样子,就像是在肖尘的熊熊怒火中又凭添了一捆柴,他五指收拢,指尖都恨不得戳进对方脖颈的皮肉里。
“这关你什么事?你关心他?你自身难保如今就是我关着的一条丧家犬,你还有闲心惦记我的宠奴?也不看看自己配不配!”
肖尘的犬齿变得又尖又长,说话的时候在唇中若隐若现,配上他邪肆的冷笑,狰狞的令人毛骨悚然。
“畜生,呃逸清是你叔叔,你怎么敢”
齐途嘴角冒着血,眼睛发黑,艰难而愤怒的责骂着这个过去在凌云时的小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狗屁的叔叔!他把我当亲侄子了吗!你们联合起来想要我跟魔族一起陪葬的时候,怎么不说他是我叔叔!我今天不是来和你这老东西废话的!既然你不想自己开口,就别怪我了!”
肖尘疯癫的大笑起来,然后阴森森的靠近了齐途已经被掐的发紫的脸,将黑色的烟雾从他的七窍灌了进去。
————
繁花苑的墙外有一棵桃树,桃树下有一个园艺假山,肖逸清从两岁半起就会每天都跑来桃树下,守在院外,但他还太小了爬不上去,他只能守在外面捡捡树上落在假山上的粉色花瓣,他把花瓣带回去装在瓶子里小心收起来,晚上还抱着它睡觉。可惜那里面桃花的味道很快就闻不到了,花瓣也变得枯萎腐朽,但那是母亲院子的味道,是他能离她最近的距离。
等到肖逸清五岁的时候,他终于可以爬到那个假山的顶上,扒着墙沿躲在桃树的枝叶后面偷偷往里面看。院子里种了很多很多各种各样的花,有不少他都认不出品种来。
那一次他并没有见到母亲,但是他回去后就进凌云的书阁找出了好几本记载四界花草的书籍,他看的很认真,想着有一天和母亲见面可以找得到话题讨母亲欢心。想着母亲也许会惊艳于自己小小年纪就懂得那样多的知识,摸着他的头夸奖他很棒的画面,嘴角就抑制不住的上扬。
第一次见到那间宅子里住的女人时,他开心的整夜都睡不着。他小心翼翼的趴在墙上躲着,就见屋内推门而出一个极美的妇人,乌色长发齐腰,皮肤白皙如雪,五官精致冷艳,挽起袖子为花草修剪时,眉宇间却透着一股独属于女人的柔情,那双细白的双手如若无骨的捻着绿色的枝叶,对待它们是那样的轻柔仔细。
母亲一定是个非常温柔善良的人吧,她连对待一朵花一片叶子都是那样精心。她看起来并不像父亲说的那样病的厉害,只是进去和她见一面,问候一下,说说我想她,她一定会开心的吧。
抱着这样的心思久了,孩子终还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见母亲的渴望,把父亲那些警告抛至脑后。
六岁那年生日,他拿着自己栽种的一盆小花,爬上了假山,第一次,翻进了院子。
预想的母子相见的温情相拥并没有发生,花盆摔在了地上,粉色小花被凌乱的步伐踩的稀烂。那张绝美温婉的面目不再,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变成了狰狞恐怖的仇恨。那双本来柔美白皙对待花草极尽温柔的手,却紧紧掐住了他的喉咙,是六岁的他无论用尽多大的力气也掰不开的力量。
他第一次听到母亲的嗓音,却不是温声细语的关怀,而是歇斯底里的嘶吼咒骂。
【你为什么要存在!你为什么会活着!你怎么还没有死!你怎么不和那个畜生一起死!】
【混了魔族脏血的贱种,当年就不该救他!我为什么这么贱!我为什么也活着!都不该活,都该死!我不该救他,我不该救他!呜呜呜都该死】
【你去死吧!我脏了,你也脏了,我们都去死,我们都不配苟活!】
“我们都不配苟活不配”
肖逸清在噩梦中呓语,然后被自己的声音唤醒,鬓角的发丝还沾着湿意,滑落的痕迹还在,提醒着他在梦中的软弱,只会哭泣求饶,恐惧和脆弱。他当时还太小了,对母亲的幻想被彻底打碎,他除了害怕面前那个疯癫恐怖的女疯子外,再找不到什么曾经期待相见的心情。他差一点就死在六岁生日那一天,带着给母亲亲手种植的礼物,死在母亲那双白皙柔软的手里。
是冲进来的父亲和哥哥把他救了下来,那之后逸天哥哥就一直陪着他,他告诉他,他的母亲是被坏人伤害了,是病了,不是真的不爱他。只要他以后变成很优秀的人让母亲感到骄傲,母亲早晚会接纳他的。就算母亲一直都无法痊愈,也有哥哥会陪着他,不会让他孤单受欺负,让他不用怕。六岁的肖逸清貌似深信不疑,他只是不敢怀疑,因为他希望哥哥说的都是真的。
所以七岁开始他就选了最艰苦的冰攻仙法的修练。他用尽了全力,几乎用命去攀升,每进阶一级,他都感觉到自己的情感波动越来越小了,内心深处的那些隐痛也在减弱。然后他一边自欺欺人的认为母亲会为他骄傲,一边清醒的痴迷这种断情绝爱不再让自己痛苦的修行。
他当时只有六岁,他装作不懂,可是他其实什么都明白了,母亲永远也不会接纳他。
事实也正是那样,她在他苦修到三十七岁已经是冰攻修士里最年轻有为的佼佼者的时候,疯病终于带走了她。到临死前她都不愿见他一面。
他冷漠的看着女人幻化消散的躯体和灵魂,没有落下一滴眼泪,他没有那么心痛了,他告诉自己他还有逸天哥哥。
等从噩梦中带出来的那些情绪和幻觉逐渐消退后,肖逸清才想起昨晚上的一些模糊的画面。他好像见到了逸天回来了,他还跟对方做了些只有在梦里才敢肖想的背德之事。想到这里,他突然间冷汗都下来了,猛的坐起身。可是宿醉的头疼让他眼前一黑,差点又摔倒回床铺上。
那不可能是肖逸天!那只能是
想到这个可能性,只觉血液如同逆流一般,浑身都僵硬发冷。他马上掀开被子去看自己的身体,在感受到下身没有任何异样感后,心下松了一口气。
心中还未平静下来,就警觉一道寒凉的视线一直都落在自己的身上,那视线如有实质般冰冷刺骨,冻的他浑身发寒。
转头看去,只见窗边的木椅上坐着一个高大的身影,逆着清晨的光线,正一言不发的看向这边。身上还穿着昨晚的丝质黑袍,松散又颓靡的挂在身上,就那么一动不动的坐着。
对方明明看到他醒来,却也依旧不言语,肖逸清看不清肖尘面上的表情,但是他还是能感觉的到,那人好像和从前有些不大一样了,究竟哪里不一样了,却也说不清。
他以为肖尘会说些什么,毕竟昨晚上他们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虽然他后来都记不清楚了,也不知怎的肖尘没有继续做到底。
然而对方只是盯着自己看了一会儿就直接起身离开了,走时一句话也没说,也没问,很干脆,多一眼都没有再看他。
望着肖尘离去的背影,这莫名冷淡的态度,令肖逸清胸口发闷。手指轻轻攥起身下柔软微凉的丝绸床单,脑海中闪过昨晚那些断断续续画面,虽然昨夜是他认错了人,可是现在他却知道那都是肖尘,温柔吻着他的眼皮的触感即使现在忆起,都还仿佛感受得到那柔软暖暖的温度,而只是一夜罢了,却又变得如此冰冷。
本就该这样,一切不过都是情欲使然,他们之间哪里还会再容得下仇恨之外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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