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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骑兵涌入空城,铁蹄踏过一具具大盛士兵的尸体。城已破,却仍不见后方援兵。
季常心下绝望而凄凉,也许他早也该带着这些兵逃跑,他们也是人,都是一条条鲜活的、有名有姓、有父有母的生命。
陆家军被陷害,陆潇年被斩,他们这些末等无名之卒更是无人在意,他们这些人甚至连一块城砖都不如!这样的大盛究竟值不值得他们用命去守护?脚下这些兵士们他们转世投胎时,会不会心生灰念不愿再世为人?
停了不过半日的大雨,又开始下了起来。已经和鲜血混在一起的泥土被冲刷出道道血沟,刺鼻的血腥味弥漫在整个橦关镇上。
季常绝望地举起了手中的大刀,架在自己的脖颈上。“来世,誓死不做大盛兵!”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
*
军报写了一封又一封,直到橦关城破的消息传到朝堂上,所有的人都开始瑟瑟抖,习惯了安乐盛世的他们感官迟钝般仿佛才嗅到死亡的气息在一步步逼近。
灰暗和压抑的笼罩着这座臭气熏天的城,盛京这位曾经貌美艳丽的少女,如今像活在阴沟臭渠里的老鼠,狼狈不堪且岌岌可危。
躺在榻上的皇帝得闻橦关镇已破,震惊地从榻上爬起来,福安贵赶忙冲过去扶起祁延,“陛下,眼看城门将破,不如移驾吧,奴婢已经备好车……”
“混账!”
祁延本以为陆潇年再如何混也不会拿国家命运开玩笑,可两日了他却不见踪影,橦关镇失守,盛京朝不保夕。
“拿朕尚方宝剑,朕……”
祁延猛地咳嗽起来,一口鲜血哇地吐了一榻。
“陛下!保重龙体啊,只要龙体安泰,大盛根基就仍在,社稷未尝……”
祁延抬袖擦去唇边的血,神色痛苦,“根基,大盛的根基何在……”
*
被切断了与京中联系的祁岁桉,只能在守备森严的军帐内来回踱步。他像一个被剜去双眼割掉双耳的人,处在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当中。
他不断地问那个小侍从,外面的战况如何,陆潇年可有消息。
‘陆潇年是个疯子’,这个念头随时时间推移越来越强烈,也令他越来越令他不安。手握虎符,坐拥整个京备营三万兵力的陆潇年,他会做出什么?
何况他身后还有凌云阁……他之前就已经骗过自己一次,会不会他这次又骗了他?他们实际上与凌云阁串通就是要打算与匈奴里应外合,推翻大盛?
不知何时,他的亵衣已经湿透,祁岁桉脸色苍白,双唇开始抖,眼前出现了幻影。
时而是陆潇年的那张疯狂扭曲的脸,时而是母亲亲和的声音,时而是福安乐倒在血泊里,时而是自己被流萤护在怀里……
已经三个时辰没有收到前线的消息,祁岁桉半昏半醒地倒在榻上,他感觉自己大概要青史留名了,他是大盛灭亡的罪魁祸,会被钉在耻辱柱上遭后世人唾骂千秋万世……
与此同时,他高估了陆潇年的衷心,以为面对沙盘上的大盛疆土、山川百姓就能唤起他的初心的。
然而陆潇年骗了所有人,包括把虎符交给他的父皇……
疯子!
彻头彻尾的疯子!混帐!无赖!祁岁桉在心底咆哮,若他今晚再不出现,明日辰时就是他的死期。还有最后一颗解药,那是他手中唯一的最后的筹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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