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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
她在心里默念几遍,不要被带着生前欲望的光吸引,要接受明亮的光芒,跟着它走。
过了奈何桥,她停下来往后看了一眼。一切都很平静。
转身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唤了一声她的名字。
“林春浮,我来接你回去。”
春浮看着穿过雾气身影逐渐清晰的男子,他此刻是曾在她梦境中见到的模样,长的发,古式衣袍,云靴,只是脸上没有了那诡异的红色纹路,“云箴,我已经死了。就在你面前死透了。”
“你的事还没完,一切还没有结束。”
“我已经死了,不想回去了。”
这时一名黑色长发,长相清俊,身穿红袍的男子出现,身后是一群手持刀剑的阴差。
“云箴,别来无恙。”
“冥王多年未见风采依旧啊。”
云箴轻笑,抱着双臂与那人对峙。
“快带我走!”
春浮拽住给他带路的阴差,见这架势,这轮回她恐怕暂时入不了了。
还没等春浮走出一米远,便被一股强大的吸力拽了回去,整个人落入他的掌控之中。“别再让我重复刚才的话。”
云箴不悦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
“你父亲两百年前来大闹我冥界抢阴魂,怎么,你也要走你父亲的老路?真当我冥界脾气太好吃素的?”
话音刚落,云箴与他们交起手来,只一抬手,春浮不知道自己被关在了哪个地方,黑漆漆的,还能听见外面的声音。
云箴与冥王打得难舍难分。从桥上打到水面,又站在树顶对峙,随后又打到了冥王的宫殿。云箴脚下只稍稍用力,那宫殿便毁掉了一部分屋宇。冥王气得跺脚,双手结印,攻势猛烈,云箴不耐烦不想再多作纠缠,一脚将他踹进了忘川,转身便离开了冥界,一群下属见老板成了落汤鸡,一拥而上跳下去捞人。
春浮在某个空间里听着外面的动静,却不知怎的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她惊醒,梦里的内容模糊不清,只记得有人带着她渡河。她要去的地方是哪里?
她起身拉开厚重的灰色窗帘,天色暗蓝,偌大的石头森林开始醒来,此时正处于夜晚与黎明交接的时刻。在这个特殊的时间点上,她内心涌出难以言喻的空无。时间是明确的,没有奇幻的路途,没有深不见底的黑暗,寂静失声的恐惧,一切暂时得以回归现实。她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她不知道自己当时为何挺身而出,身体比大脑反应更迅速。也许是在面临生死的重要关头,她被本能的激发了善念,在紧要时刻她为他挡住了一击。春浮想,也许自己应该算是个善良的人,换作任何一个人,她也会这样做。仅仅只是因为善良的本性而已。她暗示自己,不是因为某些不自知的情绪。
朝阳从云层破开遮蔽,光芒万丈,照亮这座历史悠久的城市,春浮将额头抵在玻璃上,闭起眼睛感受冬日的阳光。就这样安静享受当下独属于她的寂静时刻。眼泪忽然掉了下来,一颗一颗砸在深绿色丝质睡衣上,布料上湿了一片。身体慢慢滑到地上,她掩面哭泣,竭力克制着声音,身体剧烈颤抖。似要将这一切的悲愤、压抑、心碎、等待全部释放。
哭过之后,春浮恢复了平静,从地板上爬起来走到书桌前拉开椅子,打开电脑,一封新的邮件时间显示来自三日前。
她点开邮件。
现在是下午两点,昨晚刚下过一场大雪,今天天气阴沉,我现在一家甜茶馆里写下这封信。甜茶馆里很多人,声音沸腾令人安心。我习惯了在嘈杂拥挤的人群里进行思考。拉萨给我的感受比我在其他地方的感受更为强烈,也许是因为藏地的特殊地理位置、宗教文化、造就了它强大的磁场。
我常常去八廓街感受集信仰与商业于一体的复杂。这里是浓缩的世间幻影。转经的人衣衫褴褛,风尘仆仆,围绕寺庙以顺时针的方向前进,整个身体匍匐在地面,手臂弯曲将双手揖于额头,这种动作在他们是一生中会重复无数次。当身体深深地匍匐于大地的时候,自我的幻觉将彻底终结。
父亲后来去了大城市,路途遥远不再回来,母亲困守在大山里。那时我已经去了县城读书,住在父亲买的一套两居室的房子里,周末回到家里,母亲瘦了很多。我对母亲说,希望她搬到城里,换一个环境生活。母亲答应了。
我们住在城里,其实我并不喜欢城市。城里的天空看不见壮阔的高山,绿化带里的植物全是汽车尾气与灰尘,早上起床推开窗户,空气里全是污浊的颗粒。城市还在不断扩张,老城区全部拆掉建起高楼。
母亲喜欢早上与晚饭后带着小满,去三公里外的公园散步,那里有一个面积很大的人工湖,种满了紫色睡莲。母亲在的时候,家里总是有鲜花。有时我们也会回去山里的房子住几天。院子里的花草即便是长时间无人照料,也生长得很好。蔷薇与绣球呈疯狂状,枝叶覆盖了大半个院子。
母亲戴上橡胶手套,用大剪子修理杂乱的枝桠,又给花草施肥浇水。用了一整天的时间处理完这些事情。
我十四岁,还是像个孩子一样到处撒欢。我在学校里仍旧没有交到朋友,独来独往。与同龄人交谈令我觉得费劲。那时我沉溺于阅读中,无心在意别人对自己的看法。母亲关心我在学校里的状况,担忧我总是独自一个人上学、读书会变得忧郁,鼓励我主动与同学认识。但我还是拒绝了。我对母亲说,妈妈,我喜欢一个人待着,也喜欢和你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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