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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尔也想不起十几岁的自己是怎么想的了,但他能很清晰地记得,他不光是出于慎重和爱惜羽毛,才总是非常遵守规定,而是因为喜欢国家队,喜欢和大家待在一起,待在酒店里做各种事——打牌,看电视,看电影,玩台球……什么都好,什么都欢喜。
那是非常温暖和快乐的世界,他根本不想逃离。
到了迟一点的时间,需要各回各的房间睡觉了,有些人会熟练地三三俩俩结伴溜出去继续玩,卡尔不会觉得好奇和向往,反而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他是个异类,大家在国家队里尽量开心些是因为没得选,只能在这段时间里尽量好好相处,找点乐子,他却是真喜欢。
自己的家并不好玩,自然会眷恋一切外在的大家庭。在那里,他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年纪最小的孩子,备受关爱,直到穆勒克罗斯那一批也入队。他们进来后,他成了既有人爱,又有很多同龄人一同玩的状态,那实在是最幸福的一段时间,即使发生了很多悲伤的事,那也是很幸福的一段时间。
不过最早他超级讨厌跑出去这件事,还是和巴拉克有关,他误会了对方得有一整年,一直气恼地、单方面地在心里难过,发现搞错了后那种甜蜜、喜悦和好笑的感觉是那么强烈,好像一辈子都忘不掉。可现在不过十年,卡尔再小心翼翼、不情不愿地回味起来,就已经只能品尝到苦涩了。
人的一生里,如果连回忆都不能保鲜的话,到底还有什么是不会腐坏的呢?
夜店挺热闹的,群魔乱舞,一看就鱼龙混杂,很适合当丑闻背景板。这大概是他们下榻的酒店附近最近的城镇的中心,所以人多也不奇怪,卡尔的心情变好了。他马马虎虎地戴了个帽子来伪装自己,避免被人当成失心疯——没有哪个真的想鬼混的球星会大摇大摆、毫无遮掩地跑到夜店来吧!
但挤过绕着跳舞台狂欢的人,坐到有着清晰顶光灯照亮每个人面部的环绕型吧台后,他就刻意把帽子抬高了点,生怕监控或狗仔拍不清他的脸,向着调酒师要了一杯烈酒。
喝是不能喝的,真喝醉了原地睡过去还怎么演……卡尔端着酒杯假装掉了东西,把酒倒了点出去,仿佛已开喝,打定主意,从现在开始熬。
什么时候感觉到闪光灯什么时候算成功,感觉不到也不要急着走,要给狗仔来捕捉他的时机,一定要尽可能地帮助他们的事业,万一遇到了什么新人慌慌张张去换设备、摇人蹲点什么的呢?一切都有可能,不要着急,退役的事全靠他们了,现在狗仔们不再是他的敌人,而是重量级合作伙伴,所以卡尔心中充满了对他们的慈爱(?)
正擦杯子的酒保大概是从上往下,看不清他帽子下的脸,就随意和他搭话道:“嗨,先生,第一次来吗?一个人?怎么不去跳舞?”
卡尔的英语能力没问题的,但对不起,在这么吵闹的环境里,叠加上对方的口音,他真的什么都没听清(…)他不敢动作太大露太多脸,防止被认出来,虽然说在北爱尔兰德国球星肯定没那么受欢迎,但足球嘛,影响力太大了,卡尔这种程度的巨星,走路上被人脸熟认出一点都不奇怪,要不是这种场合灯光混乱没人注意角落里的自闭男子,估计他早被包围了。
他抬起头正要回复,忽然身边传来一道熟悉的、但绝不该出现在这儿的声音:“不,他和我一起的。”
酒保看他,也满脸疑惑:“哦,我不记得你,先生,但你看起来很眼熟……”
“那我肯定就不是第一次来,不是吗?”
“我这次一定记住你,哈哈。”
卡尔难以置信地扭头,彻底惊呆了。
仿佛从天而降的拉姆身上还套着西装,这会儿刚把马甲脱了,正在拆领带,变成只白衬衫后与这个环境匹配了一点。他利索地点了一杯啤酒,手腕上有些年头的但保养得很精心的腕表依然闪闪发光,酒保赞叹了一声,笑着询问这是什么牌子,拉姆也笑,大拇指向着右边倒过来,点了点卡尔:“定制表——我朋友送的生日礼物。”
“太赞了。”
酒保把还冒着泡的啤酒推给他:“祝你们聊得愉快。”
卡尔都感觉时空错乱了。
拉姆退役了,他确信这一点。拉姆再也不会出现在国家队了,他确信这一点。
但拉姆现在就在这儿,坐在他旁边,头发向后梳去,抿了一口酒后做了个“哦天哪这也算啤酒”
的表情,然后把胳膊架在吧台上,满脸笑意地扭过头来看他。
“怎么了,karli。”
他看向卡尔的眼睛:“老朋友坐一起喝酒,可不该一言不发。”
“不是,你……”
卡尔震惊地轻轻推了他一把,再次确认这不是自己的幻觉:“你从哪来的?”
“来看比赛啊,想念大家,不可以吗?”
拉姆笑:“没告诉你,想创造点惊喜的,明早早餐再见……谁知道还没进大门,安保就告诉我你刚走,我就让司机调转车头跑过来了。”
“不可能,你才没这么闲。”
卡尔惊讶完,也就反应过来了:“工作令下来了?”
“嗯,发展顾问。”
“还有?”
“24年的形象大使,虽然看起来还在申办,但其实已经差不多定了。”
“哦。”
卡尔眨了眨眼皮:“我们要有历史上最年轻的欧洲杯组委会主席了。”
拉姆笑了起来,伸出手轻轻弹了下他的脑袋瓜:“别揶揄我。”
卡尔是真的太惊讶和太惊喜了,以至于在聊完拉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后他才回想起来自己今晚是来干嘛的(…)这真是太糟糕了(…)而且对方显然不可能放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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