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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患者的心境变化不是我们能预料的。”
高泽洋说得很专业冷漠,“就算熟悉得很,也会不打招呼就去死。”
赵观棋听得很认真,甚至是入迷。意料中的恐慌无措并没有袭来,他想起那瓶刺鼻的冰红茶,在脑海中按照顺序,预设所有自杀方式的痛苦程度。
似乎都大差不差,各有各的痛苦之处。
只是他不是周景池,不知道周景池是呼吸着更痛苦,还是喝下那瓶药更痛苦。
高泽洋还在继续说着:“说白了,就是赌,患者赌,我们也赌,家属朋友也赌,只不过每个人手里的筹码不同而已。”
见赵观棋一动不动,他打起预防针:“总之,你要时刻有心理准备。”
“比起其他病患,这样的心理和精神层面上的病人需要一颗强大的心脏。”
高泽洋拍上赵观棋肩头:“身边人,尤其。”
狂风烈日嘶吼拉扯,似乎要在这个医院上空争个你死我活,斗个两败俱伤。
衣服被吹得贴在身上,烟雾也时不时盖住视野。连话音也被吹散,赵观棋却觉得很好,至少那些个可怖的字眼词语飘散远去了。
“谢了。”
他后知后觉道谢。
视线落在白大褂前熠熠生辉的胸牌上,赵观棋盯了半晌,最后问:“怎么来公立医院了。”
回国不过几月,在国外连家里人都联系得少,赵观棋记忆还停留在高泽洋在梅市某个私立医院的时候。
赵观棋小高泽洋几岁,从小认识也是因为母亲的缘故。高泽洋读研究生的时候,他才刚出去念大学。
高泽洋成绩优异,研究生毕业后毫无疑义地进入了一家医资雄厚的私立医院,如幼时大家所愿的那样成为了一名专业的心理科医生。
人人削尖脑袋往上钻的时代,柏城的医院与梅市之前那个医院比起来,不论地理位置、医院背景还是薪资水平,赵观棋都难以理解他为何会往低处走。
停顿很久,高泽洋放下烟,快要烧到指间的烟随着风明明灭灭:“一个人待那儿,没意思。”
“你不是最喜欢梅市风光?”
赵观棋不解,“厦马港巨轮航海,你不是说看不腻?”
“腻了。”
高泽洋推翻以前的自己,“现在谁还爱看那玩意儿。”
没有追问,赵观棋想起什么似的,提醒道:“永年生日快到了。”
高泽洋还是目视前方,风把夹着的烟吹烧得飞快,须臾就到指间。
“一起过吧。”
赵观棋拿过高泽洋手中的烟头,轻缓地按在墙壁上,“我也去。”
“你倒有心思关心起其他的了。”
高泽洋拍拍白大褂上的烟灰,“还一起过,你不怕一回梅市你爹就绑你去结婚啊。”
“他还能管我一辈子?”
赵观棋语气中带着些嘲讽,“你才要小心点,回去碰到不该碰到的人,我可不帮你打架了。”
“傻逼。”
高泽洋迎着风没头没脑地骂出声。
两人都被这一句骂得笑了起来。炙热夏风吹过,吹亮台面上奄奄一息的烟尖,吹走高泽洋眼眶泛酸的零星水光,独独没吹热某颗尚未足够强大的心脏。
烟消云散,烈日重新夺回主宰权,赵观棋又吹了会儿风才慢悠悠下楼。
到门口,高泽洋一头撞到突然停脚的赵观棋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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