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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柍點頭:「既如此,我便能安心過個好年了。」
段春令又遞上一封書信。
江柍意會,打開來看,正是太后親筆,其中內容簡潔,只說了一件事
江柍把信丟到炭盆里燒了,心口亦有灼痛之感。
除夕這日陛下賜宴,她要去宮中守歲。
換了翟衣,梳雙環望仙髻,髻上綰雕鏤比目玫瑰的煙羅絲帶,又綴以雪柳,除此外再無釵環,只以前額掛上一條銀鏈綴蝴蝶抹額。
她這樣的姿色,無論如何都會艷壓群芳,不若天然去雕飾,如此裝扮,既不繁瑣,又顯輕盈靈巧。
她乘車從東宮出來,只見街上車馬盈市,羅綺滿街。
俗雲「月窮歲盡之日」,謂之「除夜」,士庶家不論大小,俱灑掃門閭,淨庭戶,掛鍾馗,訂桃符,貼春牌……熱鬧非凡。
江柍看著這一切,卻莫名想到她及笄前一天,太后帶她出宮去。
她們打扮成平民人家的女子,坐一輛翠幄青車來到街頭,二人撥開窗口簾角往外看,很是繁華熱鬧,只是街角巷口隨處可見衣衫襤褸的乞丐,往人煙阜盛處走,只見天橋下一排全是賣兒鬻女,以及賣身葬父、葬母的小孩子,還有那被賭鬼父親拉去青樓賣錢的女孩……這些人像是奼紫嫣紅的花園裡的雜草,密密匝匝從地上冒出來。
江柍去看太后的神色,太后只是不語,仿佛已經習慣:「看見了吧,這就是大昭,一襲華麗的錦袍,上面全是被蟲蝕的破洞。」
「為何會如此?」
「因為哀家和皇帝無能。」
江柍只覺惶恐。
太后卻語氣如常:「愛愛,看看你的國家吧,看看這個生你養你的地方,這裡的人民和土地都如此需要你,你不是為哀家效忠,你是為國家奉獻。你若能得到沈子梟的心,哪怕最後我們的籌謀無用,哀家也有信心沈子梟也會看在你的顏面上,免讓我大昭百姓受屠戮之苦。」
「……」
江柍進宮後,先到謝輕塵宮中略坐了片刻。
謝輕塵依舊是淡淡的,倒是她身旁的掌事宮女青雲,見江柍打扮的很是與眾不同,便問道:「太子妃娘娘是哪裡來的奇思妙想,怎地打扮的如此清麗脫俗。」
江柍淺笑,說道:「本宮也只能靠打扮才清麗脫俗一回,不像貴妃娘娘舉手投足皆是如此。」
謝輕塵聞言,便看她一眼:「太子妃娘娘真會說話,怪不得太子殿下如此寵愛於你,聽聞殿下今日回朝,急匆匆便往東宮去了,可想他無時無刻不掛念你。」
江柍心頭划過幾分異樣。
謝輕塵很少說這麼一長段話,且她提到的事情,實在不是一個深宮婦人能夠知曉的。
青雲看了看江柍的臉色,便回話道:「太子妃娘娘不知,今兒是除夕,陛下特許我們娘娘的母親進宮來了,我家公爺跟隨太子殿下去往安陽,今日回朝,許多事是公爺告訴我家夫人,夫人又說與我們娘娘聽的。夫人只道,殿下與娘娘鶼鰈情深,乃是大晏夫妻之表率。」
江柍話聽到一半,便知青雲是個會說話的,既道出謝輕塵知曉東宮之事只是偶然,又告訴她話雖謝夫人和謝緒風所傳,卻非妄議,而是稱許。
只可惜她心裡的異樣並未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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