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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撑不住衣裳,高高瘦瘦的一个病秧子,人眼瞧着下一刻便要不行了。
四丰急得嘴里长了好几个泡。将军出征从不过问家中事情,此次也不例外,若是胜利回来见到殿下病成这样,后果实在令人恐惧。
许云阶没有理会他的忧思,握着书看了几眼,等眼睛逐渐瞧不清字了,便丢了书走到窗边。
实则,他中了什么毒自己心里清楚,因为清楚,所以知道活不过,不喝药是不想喝,要睡觉是不想死。
矛盾,恐惧,不知所措。
他不能和怜玉说,也不必和四丰说,和其他下人更不必说,只能自己熬着,惶惶的,有时醒来不知道自己晕了几日,身处人间还是地狱。
死亡和他的距离并不遥远。
初时害怕,后来淡然,近来恐惧,二十七八岁时恐惧达到顶峰,现在虽然也怕,但其实已经没有意义,活不了,苟且算了。
他眼前白茫茫的,能看见阳光和树木,可是不清晰。
人活着,为美食,为美景,为家人,为知己,为一场情爱,为一生壮志。许云阶什么都没有,所以,手掌撑在窗上,他想,算了,这一生便算了吧。
若有来生,若有来生,他便……
脑中被浆糊塞满,可是却又清明,塞上风光,江南水乡,他都没见过,一行行文字从回忆中来,到最后什么都没有剩下。
遐想罢了。
李惊天在城外迎接威名赫赫的将军,自古功高震主,天下既然安定,那有的人便不必存在。
沈千重向皇帝回禀完西南的事情,便赶回府中,四丰在门口迎接,着急道:“殿下病了。”
沈千重不以为意地道:“殿下身子本来就不好,病了便好好养着,大夫怎么说?”
他往院里走,脚步实在快,四丰跑着才能跟上,声音快哭了,道:“大夫说也就这几日的事情了。”
沈千重颔首。
在他少时,许云阶便时常卧病,汤药也日常喝着,但总归好好的,就是身子弱了些。
他听说有一处地名叫药谷,里面住着神医,现在事情了结,殿下对他也不如何反抗。
沈千重想,他们应该去求医了,不能让殿下这么病着。
他从军这么多年,几经生死,梦里病中,是许云阶支撑他走到现在。
那年,那双手放在他的头顶,手的主人说:“此去摇方,好好活着。”
他活着,从摇方到宿域再到其汤,将遥不可及的人攥在了手里。
时至黄昏,云边有明黄透过,明黄将云边染成金色,蔓延至外沿,像一蓝灰一浅黄的布料,被金线缝在一起。
许云阶深陷被褥,身上盖着深黄的被子,惨白的脸掩埋在下面没有一丝生气。
沈千重脚步一顿,低声道:“病得这么重?可用药了?”
四丰站在门边,心如死灰。现在嘛,他只想问,你就这么忙,连看一封信的时间都没有?
沈千重走过去,站在床边将床上之人瞧着,蹲下来拉住手,发现是凉的便放在手中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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