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亏得次日天不亮南台便来了衙内,臧志和在值房内胡乱睡了一夜,听见他来,便忙去将他从仵作间里拉往监房,一进门便命南台脱衣裳。
南台稀里糊涂地架起眉毛,“脱衣裳做什么?”
臧志和急着来解他的腰带,“嗨!你先别问了,先和大人换了衣裳要紧,代大人在这里小住几日。”
“什么?要我代大人坐牢?”
“你坐不坐?”
臧志和一急便顾不上时修的掩面,直言道:“我告诉你,这可干系到姨太太的性命,难道你不在意她的死活?你要是真心喜欢她,就替大人在这里坐几日牢,换大人出去救她。”
南台一头雾水,手却只管解起袍子,“到底怎么回事?二嫂出什么事了?!”
时修只顾着低头解衣裳,“此刻和你说不清。我只问你,六姨昨日去你们家的香料铺子里查一味香,可查到什么结果没有?”
南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昨日回去得晚,早上出门得早,并没有在家见着二嫂的面。”
匆匆换过衣裳,时修便与臧志和欲往姜家去。出去的时候,但见二人均低着脖子掩住口鼻,那狱卒好奇盯着问缘故,臧志和忙呵呵笑道:“昨日下雨,小姚大人受了风寒,我们怕过了病气。对了,你们别老去打扰大人,姜仵作才刚带了碗药来,他吃了正焐汗呢。”
好在时修与南台的身段差不多,穿着他的直裰戴着他的四方巾,掩住口鼻,一路出衙也没人认出来。走到姜家门上,时修怕给姜家人认出,只派臧志和上去询问,自己则站在街前朝对过馄饨铺张望,奇怪天已蒙蒙亮了,那铺子竟还未开门,这可不像林掌柜往日的做派。
不,应当叫她杜雪芝。时修心下疑惑,抬腿朝对面那巷子里进去,走不了几步,见那后门上挂着把锁头,透过门缝朝里看,院内烟冷露冷,显然房子里没人。
未几臧志和跑了来,“姜家的人说姨太太没在家,是不是给咱们太太接到那头房子里去了?”
一看这门上挂着锁,抬手晃了晃,“咦,混沌铺也没人?”
时修隐隐生出些不安和惧怕,忙抬脚往外巷外走,“先回庆丰街看看。”
谁知进门撞见顾儿与红药正急匆匆要出门,乍见时修,顾儿抬手上下将他一直,一连串的问题,“你怎么穿着这身衣裳?这是谁的?你怎么出来了?”
时修顾不得答,一头钻进门,急匆匆往院内走,“六姨呢?”
顾儿忙掉身跟进去,“还说你六姨,昨日下晌我去姜家找她,说她还没回去,我在她那屋里坐到入夜也没见她回去,我就只好先回来了,这时正要过去找她呢。”
他陡地回头,脸色有些苍白,“她不在姜家,我们刚打那头过来。”
“她不在家?”
顾儿一时茫然,眼睛朝四下里转着,“她不在家,又不在这里,那会去哪里?”
时修越往屋里走越是心慌起来,就怕西屏昨日往香料铺子里追查,反查到姜辛的行踪,便等不及去寻他报仇,不是没这可能,毕竟连馄饨铺子也没了人。
他自椅上坐下,虑着自己不能露面,只得派臧志和去跑一趟,“六姨昨日去了姜家的香料铺,你去那铺子里问问看六姨的行踪。”
因放心不下,又同顾儿道:“娘,您还是到姜家去一趟,问问昨日给六姨赶车的小厮。”
散讫后,他独自坐在椅上,四巧瀹了茶来,他呷了一口,那茶汤顺着咽喉往下滚,渐渐带起了满腔的躁火。算一算西屏不过才不见了一夜,他却觉得她走失了许多年似的,慌得坐不住,像只无头苍蝇满屋乱转。
这日同样是个阴天,门窗都从外头锁死了,西屏贴着窗户深深一嗅,到处是桂花的味道,不像是锦玉关。屋子倒干净宽敞,家具都是上好的料子,绑她来的人,左不过是曹善朗和姜辛,可见他们是真急了。
果然看见窗前有个人影掠过,顷刻门开了,曹善朗含笑走进来,“委屈你了二奶奶,我知道好言好语请你你一定不肯赏脸,所以就只能换个方式请你来。”
西屏望着他走进罩屏里来,也从容地走到那榻上坐下,“你把我绑来,是为你自己的事,还是为姜辛的事?”
说完自笑了下,“我不该这么问,我差点忘了,你们此刻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曹善朗不理会,走来榻前向她作了一揖,“是我唐突,让二奶奶昨日受了点委屈,二奶奶可不要怪罪。”
说着拍了拍掌,便有丫头端了茶水点心进来。西屏趁机朝门外瞥一眼,那门前还守着两个小厮,看来轻易是跑不掉的。
曹善朗挥退了丫头,拽了根梅花凳坐在榻前,笑意款款地睇着她,“其实二奶奶不必害怕,我的事好商量得很,我相信姜老爷那头,也有商量的余地,不是一定要把你怎么样。”
“噢?”
西屏索性安心端起茶来呷了口,将茶碗焐在手里,看也不看他,淡淡一笑,“你要和我商量什么?”
他将眉毛轻提,“二奶奶如此聪明,会猜不到?”
谁在谁股掌之中?
早不早晚不晚的,曹善朗非在她查到是夏掌柜买了那香的时候掳了她来,还会因为什么?无非是想用她要挟时修将汪鸣的案子就此了结,反正眼下有个鲍六可以背这口黑锅,案子查到此为止,曹家的地保住了,姜辛和周大人从前做的恶事也没人追究了,大家继享太平。
西屏分明猜到了,却摇头说不知,一双笑眼淡淡由曹善朗脸上掠过,仍旧低着脸抚弄茶碗。
曹善朗“啧”
了声,向前略微欠身,“二奶奶,只要你肯劝小姚大人就此罢休,我保证无人能伤你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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