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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无根浮萍（第1页）

31那个没威胁的小女孩

它蹲守了很久，等到天微微发黄的时候，一只硕鼠从角落溜了出来，体型都超过了一个小猫。它蹑着手脚，放低身段，匍匐到可以发起近距离攻击的位置，猛地冲了上去。大老鼠警觉地站了起来，企图用门牙和前爪反抗，被它一爪子拍在了油晃晃的方砖上。它借机张嘴，试图咬住老鼠的后勃颈或者脖子，但这么大的老鼠，岂是这么容易就范的。老鼠挣扎起身，准备逃窜，它立刻追了上去，几巴掌拍在老鼠的后脑门上，老鼠被打得门牙在地砖上踏踏作响。几爪子下去，这只老鼠被拍得有些懵了，一瞬间竟然忘记了往前跑，就在这短暂的一瞬间，它的嘴一张，咬住了老鼠后勃颈的脊椎。

原本它想一口咬断，让老鼠完全失去抵抗，可是老鼠个子太大，外加上自己技艺疏于练习，没有咬牢固，险些被反咬了一口。它用前爪按住老鼠的头顶，稍微一松口，再次把嘴巴张大，重新咬牢。老鼠继续挣扎了几分钟，最后终于散劲儿了不动了。它便一口咬住老鼠的上半张脸，用后牙咔嚓一声，把头骨咬碎了，老鼠蹬着后腿一命呜呼了。紧接着，从头到尾，嘎嘣脆地连皮带尾把，全部嚼进了肚子。

吃饱后，它舔舐着爪子背面，然后用爪子梳洗打扮了一番，消食一样回到了公园，找了河边一块够得到水面的，喝了点水，然后跑到了一个刚熄火没多久的车底下，蹭了一波余温，就开始沿着小吃街寻找可能有暖和的热源或者能躲寒风的箱子。

找了许久，它终于找到了一个种着小葱的泡沫箱，旁边还有一个闲置的箱子。它爬进去，发现大小刚好合适，便蜷缩到里面睡了过去。直到一个声音出现在它头顶：「嘿，你这只猫，真会选地方诶！」吓得它一激灵，蹦出了泡沫箱，把泡沫箱都踢翻了，跑出去四五米才回头，发现是一个瘦小的老太。这些泡沫箱里面的佐料，应该就是她种植的。看这样子，这老人要么是拆迁户，要么是随着儿子女儿到城里居住的，种菜的基因已经深植于她的日常了。

老太并没有敌意，对吓着它还有点抱歉的表情，把踢翻的泡沫箱扶好后，说道：「吓着你了哟，没事儿哈，以后你晚上还是可以来这里睡觉的，这个泡沫箱就给你留着了，哈？」它也没听懂，只是觉得老太似乎都有点怕，就拖着尾巴去别处逛了。

早上人比较少，小吃街整个店铺都还紧闭着，下午两三点才会开门准备下午和晚上的备菜。大街上就它一只猫，它就放心大胆地小跑步前进。在走到小吃街一半时，它发现了街对面的围墙后，有一只大白猫，脖子上有个防跳蚤的红色脖圈，似乎是某个店铺家养的，从餐厅的排风扇或者某个门缝里面钻出来了。两只猫相互盯了一眼，谁也不愿意搭理谁。它眼里的白猫就是一个丑胖子，白猫眼里的它就是一个没人要的流浪汉，所以也没什么冲突。

它继续踱步巡视完了整个小吃街，没有发现流浪狗或者其他流浪猫，让它觉得有点奇怪。于是它就继续回到昨天晚上猎食的灌木丛，等着看今天是否有太阳，以便安排后续行程：晒太阳还是窝个草丛睡一天。

可惜今天依旧是个阴天，由于头一天下过雪的原因，今天更加阴冷了。它踩着地砖都有点发凉，于是它换到了路边的草丛里面，找了个植被茂密的地方，蜷起来节约能量，让它可以熬到晚上。一天在睡梦中过得极快，它还没睡饱，天就黑了，路灯和商铺的灯都照得整条街灯火通明的。从六点开始，人群开始聚集，整条街的吆喝、揽客的声音开始了。各种大哥、大娘、小妹儿、大叔，都拿着自己店里的菜单，在路上招呼客人进店用餐。它此时一点都不急，要等到客人酒足饭饱以后，才有机会去乞讨一点吃食。

它等到第一波客人开始离场时，就开始往人群里面走，并且在每个不那么刺鼻的座位下面，寻找人的目光。如果对方对着它不驱赶，它就盯着别个多看会儿，总能够让人给它投喂点东西。

可惜今天晚上有点失算，它只要到了两块炖的鸡肉，里面的调味料有点多，让它没法下口。投喂的客人觉得它挑嘴，便不再理它。于是它接着挨家挨户串到了街的另一头，还遇到了两只也来碰运气的流浪狗。一只流浪狗个头比较小，是个地包天，另外一只是个瘦瘦的大尾巴黄皮狗，也因为营养不良，长得尖嘴猴腮的。两只狗的卖相不太好，也导致它们没讨到什么食物，只能捡捡掉在地上或者吐在地上的骨头什么的。

它绕着两只狗，走到了白猫的店面门口，看着白猫健硕的体格，它犹豫了一下，也绕了过去。最后来到了一个小超市门口，闻到了它小时候吃的火腿肠的味道。于是蹲在了门口，不敢进去，怕被超市主人给撵出来。这时候里面走出来一个提着面包牛奶和泡面的女孩。

它看着女孩，眨了一下眼睛，然后用不太响亮的声音喵了一声。女孩先是有点惊讶，然后怯生生地问道：“小猫咪，你怎么了？”

当它得到回应以后，又嗯了一声，这一声变得有点娇媚，让它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它立好身子，前腿竖直，后腿蹲下，把尾巴盘着遮住前腿，放大瞳孔盯着女孩。女孩一下有点手足无措，发出嗯的拖长的声音，思考了一下，回转超市，买了一根火腿肠，剥了递给了它。

看着递过来的火腿肠，它也不嫌弃味道了，大口咬了吃起来。女孩从弯着腰，到后面也跟着蹲了下来，认真陪着它吃完，便离去了。走的时候，回头看了它一眼，若有所思。

它吃完火腿肠，也不缠着女孩，目送她离开，然后继续找下一个目标，直到夜深人静，最后一个服务员拉上了卷帘门离场。

32猫咪大侠

它半狩猎，半乞讨地生活了一个周后，附近的服务员基本也认识了它，对它也不驱赶。它先是顺着路看能有人打赏点食物，如果还没吃饱，它就开始蹲守这条街的老鼠。它不偷食，也不打扰客人，并且因为它的到来，附近的老鼠少了，减少了后厨的损失，所以厨师和老板们对它都比较有好感。有几个厨子或者墩子，偶尔还会丢点边角料给它，使得它的日子也算是食无忧了。

某天深夜，它蹲在一个商铺门口，守着商铺门口的一排三个的大商户垃圾桶，看能否捉到一只漏网的老鼠。结果等了一晚上，都没见到翻垃圾箱的老鼠出来。两条野狗也不知道从哪里晃悠了出来，在街上觅食。两只狗，一只猫，成了这个寂静街道唯三的活物，除了偶尔狗爪子在地上轻微的摩擦发出的声音，整个街道安静得不像样。连二十四小时的超市，都只是亮着灯，没有人活动的声音，也没有视频外放的声音。

这时候，远处拐角一个车灯照了过来，两只狗立刻找了个角落隐蔽一下，它却大大咧咧地趴在原位上。车到了街上一个小区的行人入口停了，随后走下来一个穿着很厚实的羽绒服的女孩，是那个喂给它火腿肠的女孩。女孩下了车，径直去了超市，它随后就跟了上去，看今天晚上是否能遇到投喂。

女孩在超市和老板结完账，出门就看到它乖乖地坐在门口，也知道它的想法，居然从兜里拿出了一根猫条。它砸吧着嘴，一脸满足地吃着，开始打起了呼噜来。太美味了，它已经很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了，尾巴都立了起来，忍不住用后背蹭着女孩的裤脚。女孩看着它那个不矜持的样子，也是一脸笑意，伸手想摸摸，却放弃了，怕打扰这短暂的快乐的时间，更怕把它吓跑了。

等它砸吧完剩下的猫条，女孩用手从头挤了一遍，确认已经吃空了，就轻声细语地告诉它：「乖乖，我们这次吃完了，下次再给带点哈。」然后看着它舔完了嘴巴，慢慢起身离开了。

自此以后，它经常去蹲守女孩，但是很多时候都是看到女孩从人群中挤着公交车上车，然后在街道灯火通明热闹的时候从公交下来回家。它像个痴汉一样，每天远远地在女孩看不到的角落看着她。殊不知，女孩其实每天也在找它，并且养成了每天晚上去超市门口看一下的习惯。她不知道超市门口人太少了，猫肯定不能一直蹲在那里等待着一根薛定谔的火腿肠，不然晚上肯定要饿肚子的。

一只猫，一个人，就这样完美地理解错了，导致后面一个月都没进一步认识对方。

直到女孩有一天大姨妈来看她了，家里却没准备合适的卫生巾，于是便出门去门口小超市买。出门的时候，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去把早就买好的鸡肉冻干和几根猫条揣在了外套里面，裹着个睡衣就出门了。

出了小区行人门，就看到了街上日常讨食的两条流浪狗。平常因为人多，两条狗子根本就不会看她一眼。这时候半夜了，只有她一个人，两只狗本想凑上去套个近乎，没想到小姑娘不知道为啥，对两只狗怕的不行，一边叫着“你们不要过来呀！“一边往后退，准备撒腿开跑。

它意识到只要她开始奔跑，那两只本来没威胁的流浪狗，就会触发本能追咬她。

它立马窜了出去，从街的另一边冲到女孩面前，一巴掌打在了小的那只狗脸上。接着就是一套组合猫猫拳，往狗的鼻子和两只眼睛的三角区招呼。狗子被突如其来的袭击，吓得连连后退，并且伴随着呜咽。当狗子后退时，它隆起身子，立着毛，发出一阵阵喵呜，试图把两条狗吓跑。

两只狗退后几步，看清了脸上这只猫，就是马路对面的邻居。它们一脸困惑，开始张嘴汪汪汪大骂起来。一边是低吼的喵呜，一边是汪汪的狗叫，两方僵持了十来秒。两只狗子看到猫后面的“巨人”

女生，怕她参与进来，选择了撤退。一边叫一边后撤，然后在拐弯处，象征式地又叫骂了两声，溜走了。

女孩吓得僵住了，等了两只狗走了才怯怯地问了一句猫：“咪咪，它们是跑了吧？不会再回来吧？”

一个人问一只猫这个问题，感觉是那么搞笑，其实是她自己在跟自己内心确认。等她确认狗子已经离去，就把冻干口袋撕开，放地上给先它吃上，自己去超市买需要的卫生巾，但回来发现它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