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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围攻南京（第2页）

枕上片时春梦中，行尽江南数千里。

玉兰弹唱得婉转动人、心驰神往，茶花丫头不断地给罗成斟酒，趁着玉兰弹奏的间隙，俩人却在眉来眼去的调情。玉兰弹唱的这曲子是唐朝诗人岑参的一描写闺中女子对情郎深切怀念的情诗，情真意切，怨怼难掩，为后世称道传唱。洞房泛指新婚之房，夜深人静，春风吹进洞房，撩拨得孤身独处的女子思念起当年洞房花烛夜时与情郎巫山云雨缠绵悱恻的情景。枕上片刻的欢乐难以忘怀，如今没有情郎陪伴，怎么能不思念起远游湘江，行尽江南数千里的美人呢！唐朝诗歌里的美人，可以是美貌的女子，也可以是风流倜傥的男子，诗中的美人是指同她“枕上片时春梦中”

的情郎。玉兰想起罗成离去后那段孤身独处洞房时相思病魔折磨的日子，心潮难平，幽怨万千。你听她那悲凉的琴声，凄婉的歌喉，如泣如诉，感人肺腑。弹唱到伤心处，玉兰潸然泪下。

罗成赶紧将玉兰搂抱在怀里安抚着：“我的心肝宝贝，不要那么伤感，消灭鞑子指日可待，到那时旗开得胜，我们就能时常欢聚一堂了。曹操说得好：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我来弹一曲欢乐的曲子，保证你听得春意盎然，心花怒放：

蜀锦地衣丝步障，屈曲回廊，静夜闲寻访。玉砌雕阑

新月上，朱屏半卷人相望。旋暖熏炉温斗帐，玉树琼

枝，迤逦相偎旁。

俩人尽情地享受着性爱的欢乐，如坠温柔之乡，魂飞九霄云外。交欢了很长时间，当晨钟敲响时才酣畅地睡去。兴奋的女人依然无眠，他偎依在男人身旁祷告着：“送子观世音菩萨，保佑我怀上一个胖小子吧。”

第二天罗成和玉兰乔装打扮成清朝官吏和太太，乘坐八抬大轿，带上一份礼物，冠冕堂皇地去钱府拜会钱谦益和柳如是。钱谦益如今仍然称病隐居不出，在家专心从事写作，并秘密联络学生郑成功，支持南明永历朝廷的抗清力量，晚年思想有根本转变，晚节甚好。以往所有来访宾客都由柳如是代为接待，可是这次听说罗成来自镇江前线，竟然破例亲自到客厅会见罗成和玉兰。寒暄过后，钱谦益吩咐丫头沏上一壶碧螺春茶招待客人。钱谦益关切道：“这次郑成功与张煌言联合，率领水陆十七万人马，从舟山开始声势浩大的北伐，由崇明溯江而上，攻瓜洲，取焦山，血战镇江。江南百姓闻风而动，揭竿而起，纷纷响应。沿江的城镇原来降清的官员将士也纷纷倒戈反水，支持郑张的北伐联军。听说罗公子与张煌言、郑成功两位将军一直保持密切联系，这次又是从镇江前钱来。不知有何最新消息？”

罗成如实回答说：“我和表哥只是做了一些联络工作。上次北伐因为突然遇到暴风袭击，无功而返。这次北伐天时地理人和都具备了，经过十七万将士的浴血奋战，终于攻克了镇江城。清军提督管效忠四千精锐铁骑被杀得只剩一百四十骑，镇江守将的兵马只剩八十人，南京、常州、无锡、江阴的援军也被打得溃不成军。我们谷家军派出张勇率领的一千水师，还有碧玉带领的娘子军，与北伐联军并肩作战。他们英勇善战，战果辉煌，受到郑成功将军的嘉奖。”

柳如是说：“听说郑成功和张煌言的北伐联军用大马刀砍杀满清的骑兵，一刀砍下去四条马腿、两条人腿，一共六条腿全砍掉了。鞑子连声喊叫：‘马鲁，马鲁！契胡，契胡！’我稍微懂得一点满语，鞑子是在喊叫：‘妈呀，妈呀！快逃，快逃！’，你们谷家军里的娘子军比当年南宋抗金名将、娘子军头领梁红玉还英勇善战！听说为的碧玉也是青楼女子出身。”

玉兰倡议道：“自古以来青楼之中也出了不少帼国英雄，女中豪杰。大姐，我们姐妹也组织起来，在南京城内秘密募捐，慰劳南明的北伐联军。”

柳如是喜出望外：“玉兰妹，正所谓‘英雄所见略同’，我们姐妹心想到一起去了。我也正在筹划此事，你来做我的好帮手吧。”

钱谦益举双手赞成：“如是，我们先带头捐款，先捐五百两银子如何？”

柳如是说：“我那里还有一些私房钱，凑足一千两。”

玉兰与罗成商量后说：“这几年我们做生意赚了不少钱，我们也捐一千两。”

柳如是说：“我们可以先在秦淮姐妹中开展募捐。”

玉兰说：“南京商界有许多老板、员工在暗地里都不愿做亡国奴，心底里都支持南明义师的。我们可以做个筹款计划，马上着手开展募捐活动。”

钱谦益急切地询问道：“攻克镇江后，南明北伐军应该乘胜追击，不让敌军有喘息的机会，一鼓作气围攻南京，怎么到如今没有动静？”

罗成说：“我也是这么考虑的，不知为什么到如今仍然滞留在镇江？这次虽然攻克了镇江城，但是南明的北伐联军也损兵折将，伤亡相当严重，所以我想他们需要休整一段时间。我和表哥曾经劝说郑成功，要建立巩固的根据地，不要孤军奋战。如今北伐军从海路溯江而上，沿途城镇虽然纷纷归顺，但是没有建立一块可靠的后方根地，一旦清军调集江南和江北京的援军，战局将生逆转，北伐将功亏一篑。听我们的交通员报告，郑军内部争议较大，有些将领主张从陆路快出击，马上围攻南京，有些将领主张休整后仍然从水路进攻南京。众说纷纭，莫衷一是，郑成功犹豫不决，恐怕会坐失良机。”

钱谦益也不无担忧地说：“郑成功是我的学生，学业优秀，是国家栋梁之材。崇祯十一年考取南安县学，中了秀才。崇祯十七年以第一名成绩进入南京国子监太学，拜我为师，学习儒家经典，才华横溢。我说他将来一定是位英雄，非他人能比。我给他取字‘大木’，他日必作国家栋梁之材。他拜御史徐孚运为师，学习诗词，所作诗赋，瞻瞩极远，日后必为伟器。他父亲是海商领，在鲁王朝廷内掌握兵权和财政，经受不住满清高官厚禄的诱惑，不顾亲友的劝阻投降了满清，最后落得个可悲的下场。郑成功受家族海商习俗的影响和牵制，性格中有功利投机的缺陷，又深受儒家仁爱礼教的熏陶，难免对穷寇有宽恕之心。正令老夫担心，弄得不好会出坐失战机，败退厦门的悲剧。”

罗成说：“我也有这种不祥的预感，不知如何挽救这种被动的局面。我们想在清军中做策反工作。我这次来的目的就是想与阁老商议，在南京守城清军将领中有没有你的学生可以作为策反的人选？我已经率领百艘舰艇千余水师隐蔽在燕子矶整装待命。南京城池坚固，易守难攻，要是在城里有一支清军作为内应，攻城时损伤就小得多，百姓也免遭战争灾祸。”

钱谦益思忖良久犹豫道：“我已经称病隐居多年，与清军的那些降臣降将早已断绝了关系，也不了解他们现在的官职升迁和思想动向，所以不敢冒失推荐。唯有一位我的本家远房亲戚在南京水西门当城防将校，与我来往甚好。他的人品志向我是了解的。他是身在曹营心在汉，暗地里是支持南明抗清的。”

柳如是说：“他的名字叫钱永林，是牧斋的远房侄孙，他随军的姨太太也是我介绍的，名叫张熙凤，是位色艺双馨的秦淮花魁。她父母全家三十八人在清军扬州大屠杀中全部罹难，她因为在江浦外婆家探亲而侥幸逃脱。为生活所迫，她八岁流落风尘，誓死不肯接客。我看他品貌兼优，出污泥而不染，便介绍给永林做了姨太太。如今熙凤与我和玉兰相交甚好，常有往来。为了保密和安全，我想牧斋和罗公子都不便与永林和熙凤直接联络。这个策反的任务就交给我和玉兰吧。”

罗成感激不尽，喜出望外道：“有大姐亲自出马，再加上玉兰做帮手，我可以放心了。你们既要筹划募捐，又要做策反工作，真是辛苦你们了。”

柳如是说：“你们在前线出生入死，浴血奋战，我们在敌占区做点募捐策反工作算不了什么。我还想组织人马去慰劳南明的北伐军呢。今天你们难得登门拜访，我设宴招待，大家痛饮一杯。”

自从这次拜访钱谦益、柳如是以后，玉兰成了大忙人，天天与柳如是相约出去募捐，她们的募捐对象都是秦淮姐妹中同情和支持南明抗清的好友，还有商界和士绅中暗中与南明抗清力量有联络的人士。她们的策反工作也卓有成效，为了掩人耳目，她们都是借聚会打麻将到钱永林府上商量反水做内应的机密大事。玉兰回家汇报说：“钱永林和张凤熙都非常赞同，但是目前时机和条件尚不具备，不能冒险行动。等到郑成功兵临城下，清军内部军心动摇的时候再相机行事。”

罗成赞同他们的计划：“我们应该把眼光放远些，作好让钱永林夫妇在清军内部长期卧底的打算。只要他到时能巧妙地打开水西门，又能不暴露身份，并作为内线长期潜伏在清军内部，就是最大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