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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钛这几天受到的辱骂与威胁绝对不少，他有想过两个人在一起有压力，却没想到过是这么大的压力，他不怕他爸，就怕他爸四处嚷嚷。苏钛抬头看了温华华一眼，职业病般横眉冷对的样温华华受不了，两手抓了苏钛衣袖，苏钛立刻回头张望，像躲什么似的轻轻挡开他“别这样拉拉扯扯的，华华，你先回家行吗？”

“苏钛，那你是怎么想的？”

苏钛皱眉，怎么想的？他不想像老徐一样，一辈子不出头就是个当工兵的命，可是现在也只能听天由命。所里的人这两天对他的态度，他对大家的态度，决议出来十有八九是泡汤，他要在这里蹲一辈子，想想就懊恼，恨不得撞墙，他果然就是个狗屎命。

“咱俩先冷静一段时间，然后我再找你。”

“多久？”

“你先回家好吗？华华，这里人多眼杂。”

苏钛看了眼报亭，这报亭太简易，雨虽然大却未必隔音。“苏钛多久？”

温华华难得的发飚，苏钛眉头皱得更深“我怎么知道多久，总要等这事告一段落再说吧？或许一二个月或者一二年。”

“苏钛，你想分手对不对？”

“华华，你冷静一下行吗？”

苏钛也有点急了，他怎么听不明白话啊？温华华冷笑两声看向苏钛“那让我等多久？等到我爸妈不气了，你爸妈能接受同性恋了，等到你升职以后再说？到那个时候，我们的交往是不是要更低调一点，更不能让你家里人知道，不能让周围人知道，我们永远都见不得光。”

苏钛诧异的看向温华华“你这话什么意思？是不是要冲出去对所有人喊，咱俩在一起了，咱俩就这么在一起了。是不是？”

苏钛瞪向温华华，温华华不说话，微微挺直后背，不停的深呼吸。两个人僵持了几分钟，“华华，你别这样。”

温华华不可抑制的带着哭腔“苏钛，我爱你啊！”

苏钛也苦不堪言“我求你了，千万别这么爱我，成吗？”

温华华把脸埋在苏钛肩头，苏钛这次没挡，无耐的仰头长叹“温华华，你别拿对付江美丽那一套来对付我。”

温华华把泪水与鼻涕都蹭在苏钛的肩头，抬脸看向他，苏钛半垂着眼皮“温华华你太烦了，分手吧。我不是想和你结束关系，只是咱俩都冷静冷静，或许一年二年，或许三年五年，我再回来找你。”

温华华顺着苏钛的视线茫然的望向雨幕，他也想沉着冷静，可还是听着一个颤抖的声音在问苏钛“或者十年八年，是不是？”

大雨中两人相反而行，前一刻还觉得自己拥有全世界，温华华现在全身冰冷，从心里向外发寒，一阵阵不停的哆嗦。回头看苏钛的身影，还是那么萧洒，可惜他们已经不再有任何关系了。天地茫茫，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剩下自己一个人而已。

吃定他

李少山捡到温华华时，他正像只落汤鸡一样拖着行李箱在大雨中漫步。本是雨夹雪，砸在脸上既疼又冷，温华华失魂落魄般游荡，想去哪里他也不知道，恨不得雨下得再大点浇醒自己才好。他本就糊涂，苏钛的意思根本理解不了，看似好像断绝来往，彼此没有任何关系，可是是不是还有别的意思？要不要现在就转回身去问问他，他还是喜欢自己的对不对？他说过要回来，说这不是分手，那是不是只要肯等，他就回来。或许过一两个月爸妈不气了呢？

温华华混身湿透，迎着雨水仰起头，心里有一把火怎样都熄不灭，一会儿觉得苏钛是爱着自己的，这么做是为自己着想，怕他爸再打他吃苦受罪。一会儿又觉得苏钛根本就不爱自己，以前那些都是假的，都是逢场作戏，他就是一个享乐主义者，遇到问题就退，只知道把自己留在火线上。他爸妈都这样了，他还跟自己分手，这样的男人太垃圾了，自己眼睛瞎掉了，现在才看清他的真面目。

温华华一会儿想起苏钛温情脉脉用心呵护他的样子，又觉得苏钛是喜欢自己的，一会儿想起苏钛平时训他像训犯人般的神态，又觉得他不拿自己拿回事。以前自己就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当初他俩还没关系时，苏钛一见他皱眉，像赶苍蝇似的挥手，厌恶之情溢于言表，他再装像温华华也知道他讨厌自己。为了不失去这个朋友，只好装傻般和他交往。

后来，再后来，两个人终于好上了，苏钛又那么自我，眼睛里只有自己那些前途那点算计。想到这里温华华又觉得苏钛实在是太没有良心了，对他那么好，他一点旧情不念，说散就散，说到底还是不够喜欢他。苏钛喜欢什么样的？王志明的脸在眼前闪过，张丽的脸在眼前闪过，苏钛无数次嫌弃他胖的场景闪过，那些刺激他的语言一遍遍在脑中回放。

越想越气，温华华觉得自己鼻孔中都要喷烟，有人从身边路过，露出一脸惊诧他也不在乎，你们谁爱看就看去吧，老子不是哭，只不过是借着雨水洗洗脸，没见过吗？苏钛从不会在床上把他弄哭，苏钛每一次事后都细心的为他清理，苏钛为他打理生活中的一切，苏钛给他洗衣服做饭修理脚指甲，苏钛冲他仰头微笑，苏钛蹲下身给他系鞋带，苏钛把盘子里最后一块肉夹到他碗中，温华华不知道为什么，越是哭得痛不欲声越是想起苏钛的好，以前的点点滴滴一切的细节涌现出来，温华华想得痴迷了，他不知道自己一脸泪水时嘴角还带着笑。

李少山围追堵截好不容易把工程款要了回来，穿着个雨衣往家里赶时，看到温华华在雨中耍疯很是吃惊。本想绕开他走，又于心不忍。他和苏钛那点破事，虽然温华华从来不说，李少山又不是傻子，只是装看不见而已。见温华华在那里哭哭笑笑的好似精神不大正常般，又担心他真的出问题，只好把自行车横在温华华面前。

李少山觉得自己真是傻透了，才会在这里和他纠缠。这么大的雨，他本来是想找个地方避避再走，可是怀里揣着那么多钱，又不放心。结果倒好，横在马路上陪温华华发疯，雨水顺着领子流进来，冻得脖子发麻，无论李少山说什么，温华华就是不动地方，站在雨中冲他邪魅一笑，李少山肝都跟着颤抖。兄弟咱能不这么乐吗？渗得慌！温华华不觉得，似乎已超脱众生，没把任何人任何东西放到眼里。

李少山陪他挨浇了近二十分钟，觉得雨越来越大，带着外太空的压力都快把自己拍扁在地面上了，温华华竟然还被浇出乐趣来了。两人像老鹰抓小鸡一样在雨里跑来跑去，一个抓一个躲，温华华没心没肺的还敢笑，李少山怒了“我陪你玩哪？你他妈了个逼的，受了什么刺激？别在这里装疯卖傻，跟我回家。”

死拉硬拽把温华华扯回了家，烧了一大盆热水给他洗澡，找出自己从来没穿过的衬衣衬裤给温华华套上，把冬天才用的电热毯翻出来插上电。又冲了满满一大碗姜汤，掐着温华华的鼻子硬给他灌下去，李少山这才把一身湿衣服换掉。背对着温华华就听见他抽抽嗒嗒的在哽咽，李少山转过身去看他“你怎么了。”

温华华把碗放在床头，钻进被子里，蒙住头无声痛哭，刚才李少山的动作太像苏钛了，那个时候苏钛也是穿着一身泥浆的脏衣裤给他洗洗涮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