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看书

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第8章 烬中璜（第1页）

辰时的阳光穿透玉衡山尘雾，钦天监掌印太监手中的圣旨泛着尸蜡般的惨白。晏清猗跪在废墟间，腕间锁链坠着的玉牌硌进血肉，烫出一圈蟠龙纹。

“晏氏第七女接旨——“太监的唱喙声卡在喉间。他身后青铜螭吻突然张口，吐出个浑身焦黑的暗卫，腰间金牌刻着东宫独有的獬豸纹。

晏清猗叩首时袖中罗盘轻震。紫檀木盘面浮出星轨，天池指针直指圣旨轴头的犀角——那是南诏进贡的摄魂角，遇血会催发致幻香。

“……着即刻护送璇玑图入京……“太监突然抽搐，圣旨落地展开的刹那，金丝龙纹竟渗出黑血。蘅芜尖叫着后退，那些黑血在青砖上爬成南疆咒文：圣女当归。

废墟突然塌陷。晏清猗拽着蘅芜滚进地脉裂隙，头顶传来青铜俑破土的轰鸣。当看清俑面刻着的“清猗“二字时，她终于明白玉衡山为何崩塌——十万青铜俑的姓名，皆对应晏氏女子的生辰。

“姑娘看这个！“蘅芜举起半截玉璜。璜身阴刻的前朝篆文在日光下泛红：“景曜太子妃信物“。而璜面残留的朱砂，与晏清猗腕间玉牌的纹路严丝合缝。

地面突然伸出青铜手。晏清猗用断簪划破掌心，将血抹在玉璜缺口。血线游走处，废墟中升起十二面铜镜，镜中映出的却是不同年龄的晏明璃。

“猗娘……“最破旧的铜镜里传来叹息。重伤的晏明璃从瓦砾堆爬出，锁骨处的孔雀烙痕正在渗血：“你母亲代嫁那夜，圣殿火海中真正的新娘……“

箭雨打断了话语。晏清猗旋身用铜镜挡箭，镜面映出的箭影突然转向，将偷袭的暗卫钉在青铜俑上。当第九面铜镜破碎时，她看见镜框嵌着的翡翠正是母亲镯子的碎片。

“接着！“晏明璃抛来染血的佛珠。八十一颗人骨舍利遇血膨胀，在空中拼出南疆地形图。图中玉衡山的位置，赫然是前朝景曜太子陵的虚冢。

青铜俑的围攻突然停滞。晏清猗发现它们眼眶中嵌着的不是玉石，而是浸过尸油的紫金粟——正是兄长当年带回的“贡米“。当第一粒米落入玉璜凹槽，俑群齐刷刷跪地，露出后颈的皇室暗卫刺青。

“原来都是活人炼的。“她碾碎紫金粟，嗅到十年前南疆战场特有的腐土味，“用晏氏女生辰八字刻俑，再借东宫秘法……“

圣旨突然自燃。青烟中浮现景曜太子画像，眉目与晏清猗有八分相似。火舌舔舐过的绢帛显出暗纹，竟是母亲笔迹：“双子非祸，偷天换日局已成。“

地缝深处传来编钟声响。晏清猗循声跃下，在丈余处看见嵌满头骨的祭坛。坛心青铜匣锁孔正是玉牌形状，开启的刹那，她听见十五岁那年的自己，在祠堂问父亲：“为何独我不学机关术？“

匣中《璇玑图》真卷裹着硝石气息展开，图中星宿竟由人骨拼成。当参宿四的位置浮现母亲面庞时，晏清猗突然记起——那正是她出生时的星位。

“七姑娘小心！“蘅芜的呼喊带着哭腔。祭坛四周升起铁蒺藜网，网上悬挂的正是暴毙的晏氏各房老爷。他们大张的口中，金线悬着的青铜钥匙正拼成“清猗“二字。

晏清猗将玉璜按进祭坛裂缝。地动山摇间，十万青铜俑齐声梵唱，玉衡山废墟浮起九丈高的青铜浑天仪。仪身裂缝中，她看见自己躺在水晶棺内，而棺外执笔书写命格的，竟是年轻时的钦天监正使。

“该醒了，殿下。“奄奄一息的晏明璃攥住她脚踝，“这二十年偷来的阳寿……“话未说完，一支穿云箭将她钉上浑天仪。箭尾白羽系着的，是东宫特供的龙血锦。

浑天仪开始逆向旋转。晏清猗腕间玉牌突然嵌入仪枢，裂开的玉身露出半张泛黄的庚帖——景曜三十七年，前朝国师批命：“荧惑守心日，棺中凰涅槃。“

当第一颗流星划过仪盘，晏清猗终于读懂父亲最后的眼神。九章院地脉深处传来的不是山崩，而是万千青铜算筹归位的轰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