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费看书

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

第13章 孔雀诏（第1页）

酉时的血雨凝成冰珠，砸在九章院残碑上，刻出三万六千道往生咒。晏清猗立在青铜孔雀像的羽冠间，看新帝的玄色龙辇碾过满地算筹。辇车垂帘用的绛纱，正是母亲当年绣星图的料子。

“晏氏遗孤接旨——“太监的唱喙声被雀鸣截断。青铜孔雀突然振翅，口中算筹箭雨般射向龙辇，却在触及帘幔时化作齑粉。粉尘中浮起的南诏星图，正与新帝衮服上的暗纹重合。

晏清猗笑出声来。她拨动腕间青铜星轨，废墟中升起十二面水镜。镜中映出的不是新帝仪容，而是景曜太子执笔批红的场景——朱砂折子上，赫然盖着当今玉玺的雏形。

“陛下可知这玉衡山是倒悬的浑天仪？“她跃下雀冠，孝衣掠过残碑时掀起血色星尘，“您脚下踩着的，是前朝十万冤魂托起的祭天台。“

新帝掀帘的刹那，蘅芜手中的火把骤然熄灭。黑暗中有青铜锁链铮鸣，九章院地缝中升起座琉璃碑，碑文竟是《璇玑焚香录》终章：“双生劫尽，孔雀衔诏，当以贪狼血祭新历。“

碑影笼罩龙辇时，晏清猗看见新帝颈后的赤鳞纹。那纹路遇光游动，在她掌心凝成景曜太子的生辰——与青铜棺中尸身的命格严丝合缝。

“原来轮回的不是晏氏，“她将星轨按进琉璃碑，“是帝王家的夺舍术。“

地动山摇中，青铜孔雀突然裂成两半。雀腹中滚出三百六十卷婚书，每卷都系着晏氏女的青丝。当新帝的指尖触及发丝时，那些青丝突然暴长，将他缠成蚕茧状的血俑。

“猗姑娘不可！“蘅芜捧着焦黑的《璇玑图》残卷奔来，“这碑文最后写着……“

雷鸣淹没了话语。晏清猗在电光中看清残卷末页——母亲抱着双生子站在青铜鼎前，而鼎中伸出的手，戴着新帝此刻的蟠龙扳指。

血俑突然炸裂。新帝完好无损地立在琉璃碑顶，手中握着的正是晏清猗周岁时的长命锁。锁芯弹出的不是银铃，而是半枚青铜算筹，与浑天仪核心的缺口完美契合。

“阿姊。“新帝开口竟是少年清淮的声线，“这场九章算，你我从开始便是对弈之人。“

晏清猗扯断颈间金锁。锁链坠着的玉蝉遇血融化，露出里面封存的记忆——景元三年上元夜，十岁的清淮将毒药倒入父亲茶盏，眼瞳泛着与此刻新帝相同的青铜色。

浑天仪最后一块碎片就在这时归位。玉衡山废墟浮起九重星楼，每层檐角都悬着水晶棺。晏清猗望见最顶层的棺椁中，自己正与清淮对弈，棋盘上的黑子皆刻“弑父“，白子尽书“偷天“。

“该收官了。“她捏碎长命锁，锁芯流出的不是金砂，而是景曜太子的骨灰，“用这二十年的轮回局，换陛下一个真相如何？“

新帝的衮服突然起火。火焰舔舐处露出内衬的南诏巫袍，袖口孔雀纹与晏清猗锁骨烙痕相映。当最后一缕龙袍化为灰烬，他掌心的玉玺显出血色真容——竟是青铜雀喙的形状。

“阿姊看这江山。“他执玺印向虚空盖去，朱砂痕凝成晏氏祖训，“不过是最宏大的九章算局。“

晏清猗突然夺过玉玺砸向星楼。撞击声中，九重楼宇化作算筹纷落，每根都刻着“清猗“的生辰。当最后一根算筹插入她心口时，浑天仪轰然倒转，玉衡山的血雨逆流成河。

蘅芜在废墟中掘出的青铜匣突然自启。匣中《璇玑焚香录》真卷遇风成灰，灰烬里立起个与晏清猗容貌相同的素衣女子，腕间系着未染血的孝带。

“该醒了。“女子指尖点在她眉心，“你才是镇在浑天仪下的……“

惊雷劈碎幻象。晏清猗在最后的光明中握住清淮的手，将青铜算筹刺入彼此心口。纠缠的血线在空中拼出完整的贪狼星图，而玉衡山巅的新日，正从星图中心冉冉升起。

青铜孔雀在曦光中泣泪，泪珠落地成碑，碑文只有一句：

“九章算尽处，仍有未归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