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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有间书店老板（第1页）

汤小团推开门，看到的是铺天盖地的书。这栋绿色的小房子里头十分宽敞，咖啡色的木地板，地面用窄窄的木头拼出漂亮的图案，房子里看不到任何灯具，但光线还是很明亮，是一种暖呼呼的晕黄色光线，让人觉得非常舒服。进门左手边有一个摆满了书和杂物的柜台，右手边有窗，窗边放着一张小圆桌和几把椅子。窗台是奶油色的，铺着漂亮的小垫子，小黑猫一进屋就跳上垫子开始舔自己的脚爪，看来那是它的专属位置。这些虽然美丽，但都不足以吸引汤小团，让他尖叫的是书店里正对着他的一排排书架。他从没在任何地方看到过这么多的书架，一排一排摆满了书，一眼根本看不到尽头。这对爱看书的汤小团简直诱惑太大了，他一头冲进书架当中，感觉自己进了天堂。这些书架都是顶天立地的，上面放着汤小团所能想象到的所有书的样子，从厚得仿佛一大块长城城砖的大部头，到小得只有手指头那么大的微型书都有。他还看到许多用线订起来的古书，爷爷对他说过那叫线装版，很古老的，现在已经很少有了，他甚至还看到了一卷一卷捆起来的竹签子，上面满是汤小团不认识的文字。汤小团看得目不暇接，两只手伸出去都不知道拿起哪一本好了。一个好听的声音响起来：「你好啊，汤小团。」汤小团猛地转头，就看到一个年轻男人站在窗边，手里还抱着那只小黑猫。汤小团眼睛眨眨，呆住了。那个男人穿着件很古怪的长袍子，上面还用金线绣了许多稀奇古怪的图案，他有一双非常吸引人黑眼睛，很亮，仔细看，那里面仿佛是两团不断旋转的星云，能把人瞬间吸进去。还有他的头，又黑又长，仿佛黑色的缎子，闪闪光。汤小团可从没见过这么奇怪的男人，居然还怪得非常好看，站在窗边笑嘻嘻地看着他，一点都不吓人。「你是谁？」「我是书店老板啊。」年轻男人微笑着回答他。「可你看上去一点都不像书店老板，还有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这家书店？」汤小团挠头，他最爱逛书店了，学校附近几家书店老板他都认识，谁都没有这位老板这么年轻，这么好看，当然也没他那么怪。「我的店一直都在这儿，是你没仔细看。」老板依旧笑眯眯的，一边说话一边轻轻摸着小黑猫的脑袋。汤小团这才想起来他是为什么进来的：「对了，它是你的猫吧？是它把我带到这儿来的。」老板点点头：「对，它叫小黑。」小黑长长地「喵」了一声，看上去很高兴，汤小团突然觉得不对劲：「咦，你怎么知道我叫汤小团？我可是第一次遇见你。」老板指指耳朵：「我听到的。」汤小团瞪大眼睛：「你听到的？什么时候？」「在你说你的愿望是能走进书里的时候。」汤小团立刻想起来了，这是他刚才和唐菲菲说的话，没想到被路边店里的老板听去了。「那只是我的幻想。」汤小团叹口气：「我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老板弯下腰把小黑放到地上，然后与汤小团眼对着眼说，两只眼睛笑成两弯月牙：「你怎么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呢？」汤小团看看老板，觉得他实在是个怪人，但怎么说呢？有些人怪让人害怕，这位有间书店的老板虽然怪，可怪得让人喜欢，怪得让人想跟他多亲近一点，多聊几句。难得有一个大人不嘲笑他的幻想，汤小团顿时兴奋了：「对吧！我就说那是可以实现的。我听说现在用电脑可以把书里的场景复制出来，人只要带上特质的眼镜就好像真的走进那里头了。我们班的陈光明去过环球影城，他说进了一个小黑屋子，真的能看到变形金刚在纽约大战呢，对了对了，他还说最后擎天柱还跟他说话了呢！要是有一天我能走进书里头，看到廉颇蔺相如，看到那些大英雄大将军，甚至看到秦始皇，那该多好啊！」汤小团有个毛病，就是一兴奋就会滔滔不绝，为这事儿王老师没少批评他，汤小团也知道自己废话太多，有时候上课的时候就跟前后左右聊开了，总给老师叫起来批评。可这位有间书屋的奇怪老板却一直笑眯眯地听着他讲话，不但没有打断他，还招呼他到窗边去坐：「你说得太有趣了，请坐吧，汤小团。」老板宽宽的袖子一摆，汤小团才看到窗边小桌上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两个还在冒热气的茶杯，还有两个小碟子，碟子里放着糕点，有红有白，香味一阵阵传过来。汤小团肚子正饿着，一闻到那香味就受不了了，但爷爷跟他说过，不能随便吃别人的东西，那是不礼貌的，汤小团咽了口口水，回答：「谢谢，我不饿。」话音刚落，他的肚子就不配合地响起一阵古怪的声音。老板笑了，就连小黑都在边上一阵摇头摆尾，晃得脖子上的铃铛叮当响，好像也在笑他，汤小团闹了个大红脸，简直抬不起头。「我，我该回家了。」老板十分热情：「先喝口茶吃块糕再走，我还没谢谢你把小黑送回来呢，来，尝一口，这可是我自己做的哟。」盛着糕点的碟子被端到汤小团面前，香味更浓了，汤小团的手不听使唤，自动自就伸过去拿了一块放到嘴里。然后汤小团就觉得自己嘴巴里突然开放了一朵无比美丽的烟花。真是，太好吃了！有了这第一块，后面那几块糕就跟上了自动流水线那样，接二连三地跑进了汤小团嘴里，他一边努力吞咽一边还想表达自己的赞叹和夸奖，最后两边脸颊都鼓了起来，也只出谁也听不明白的奇怪声音。老板把茶杯拿过来给他，汤小团如遇救星，一口气就灌下去半杯。这才把塞满嘴巴的糕点给咽下去了。那茶也是又甜又香的，比汤小团喝过的所有饮料都好喝，他意犹未尽地砸吧砸吧嘴，这才现小碟子已经空了。汤小团不好意思了。这要是让爷爷奶奶知道他不但在别人店里吃东西，还一口气吃光了一整碟糕点，一块都没给主人留下，一定会好好教训他一顿的。汤小团捧着盘子低下头：「对不起，你做的糕实在太好吃了，我一不小心就吃完了。」老板接过盘子哈哈笑：「是吗？那我就太高兴了。」汤小团知道自己该走了，可他肚子里暖洋洋的，又和老板聊得那么愉快，身边还有那么多那么多的书，他太喜欢这个地方了，真有点恋恋不舍。汤小团挠挠头：「谢谢你老板，可我真的要走了。」老板吃惊：「你这就要走了？难道你不想买一本书带回去吗？」……汤小团把手伸进裤袋里，只摸到裤袋角落里的那两个钢镚儿，跟班里其他同学比，他大概是零用钱最少的一个了，基本没有，他爸妈从他三岁起就没回来过，虽然他坚信他们总有一天会带着大宝藏回家的，可那一天至今还没到来。爷爷奶奶靠退休金生活，还要带着他，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就是这两个钢镚儿还是上礼拜奶奶叫他去买西红柿找回来的，他忘了上交才留下了。虽然汤小团从来没觉得没有零用钱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可他今天站在这儿，摸着裤袋里仅有的两个小钢镚儿，还是有点难过了。打从汤小团走进这间书店到现在，除了老板以外就没见过第二个人，他记得其他书店的老板都是很忙的，当然，其他书店里卖的最好的就是课外练习了，什么一课一练啊，周周练啊，金试卷啊，在书架上摆得满满的。可是在这家店里，汤小团一本课外练习都没见到，老板还空闲到自己做糕点吃。汤小团免不了为他担心起来，这样的书店能赚钱吗？这是他待过最让他愉快的地方，他真想自己能够在这里买一本书，可是……汤小团一手插在裤袋里，用一只脚在地上打着圈圈，用非常非常小的声音说：「请问，你这里最便宜的书是多少钱呢？」老板仍旧笑眯眯的：「你有多少钱呢？」汤小团把手伸出裤袋，摊开，那两个钢镚儿已经被他攥得滚烫滚烫的了，他都不好意思报数字，只眼巴巴地看着书店老板。让汤小团吃惊的是，老板没有露出一点儿不高兴的表情，反而又把眼睛笑成了两只月牙，他从汤小团手里拿走了那两个钢镚儿，说：「够了，你等会儿，我去给你把书拿来。」老板说完就走到书架当中去了，转眼没了踪影。什么？两个钢镚儿就能买本书？汤小团吃惊地张大嘴。那究竟会是一本什么书呢？或许是一本很早以前的旧书，说不定还是别人看过的二手书。汤小团家里有许多许多老书，他知道以前的书是很便宜的，爷爷爱看的那本三国，厚厚一大本，已经翻得纸页边儿都卷起来了，定价才一块两毛钱。如果是这样，那他的两个钢镚儿或许真够买一本书。汤小团想到这里，心里就更期待了，两只脚都踮了起来，只后悔自己刚才没跟上老板去看个究竟。过了几分钟（等急了的汤小团感觉已经过了几小时了），老板终于从书架中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本书，十分认真地放在汤小团手里。「拿好了，这就是你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