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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小滿思緒被攪得亂七八糟。

思考太多，腦子好累，他想睡覺。

中午他拿小零食賄賂班上的崽崽，請他們去給裴知焰送信，說想在教室補覺，沒胃口去吃午飯了，讓裴知焰自己去食堂打飯吃。

他需要時間消化山揚海說的話。

嘴很硬，可冷靜下來，沈小滿還是有點慌的。

沈小滿趴在桌子上，肚子有點餓，懶得管了，在細碎的聊天喧譁聲中慢慢陷入沉睡，或許是被山揚海的話影響，他從沒親眼見過裴知焰長大後的樣子，今天居然夢到了。

夢裡的裴知焰舉著黑傘站在雨中，神情姿態皆是冷漠矜貴，一身剪裁合適的黑色西裝，胸口別著白花，隔著冰冷冷的鏡片遠遠和他對望。

裴知焰面無表情，毫不猶豫轉身就走，傘上雨花隨之飛濺，皮鞋踩入淺淺積水，硬底踏地與微弱水花聲交織，聲響被遠處一道驚雷掩住。

天邊慘白一瞬，雷光熄滅。

沈小滿被晃了眼，猛地回神，看清這裡是處僻靜墓園，他來不及想，喊著裴知焰的名字向前追。

可是怎麼也碰不到。

一道道無形屏障猛墜，他一次次□□壁撞牆，頭破血流也只能眼睜睜看著裴知焰越走越遠，再也沒有回過頭，好像迫不及待要離他遠去。

他聽到有道天外來音，在念原著的字字句句，念裴知焰有多冷清冷意，念他們強湊的緣分遲早該被劈散……驚雷裹挾大雨傾盆而下，砸地砰砰震耳欲聾，暴雨將他口鼻淹沒，無法呼吸。

「……滿，小滿？崽崽？」

「寶寶？」

手腕傳來被握的緊縛感，沈小滿恍惚聽著熟悉聲音說出陌生稱呼，牙都要酸倒了，迷迷糊糊睜開眼。

夢裡身材修長的高大男人，面孔迅縮為稚嫩，絕情冷冽的眼如今流露擔憂，耳廓還難為情地微微發紅。

裴知焰撫摸沈小滿的腦袋，強啟唇齒道：「寶、寶寶，你做噩夢了。」

「……」沈小滿聽完耳朵酥半邊兒，爸爸媽媽這樣喊他時，他接受地很自然，可這兩個字從裴知焰嘴裡出來，怎麼就怪怪的呢？

裴知焰是在模仿沈崇雪吧。

沈小滿單手捂臉，另邊耳朵也紅了，小聲說：「你還是像以前那樣叫我吧，聽起來……好奇怪。」

裴知焰抿唇點頭，呆了會兒，彎腰撿起書包，掏出食堂打包盒，裡面裝著沈小滿最愛吃的大雞腿，還有炒西藍花和土豆燉肉丸。

「中午不吃飯會很難受。」

「我……」沈小滿想說我不餓，但話到嘴邊又收了，接過餐盒說：「我待會兒就吃。哥哥，你先回去午休吧，不用管我。」

他心情複雜，還沒緩過神。

夢裡裴知焰的冷漠還歷歷在目，和眼前真正的裴知焰嚴重割裂，沈小滿無法想像轉變是如何發生的。

山揚海揭開那層薄薄的紙，清清楚楚把他與裴知焰的天壑之別懟到他眼前，沈小滿忽然有點怕裴知焰——說到底，他在算計裴知焰呀，要在他最難過的日子趁虛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