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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冷得夠嗆,看過就從樓上下來,準備升起壁爐。但找了一圈,木屋裡沒有柴火,時間已經快到傍晚,他們還要考慮晚上吃什麼的問題。於是只歇了沒一會兒,眼見外面的雪有小些了,就趕緊出去找物資。
宗政慈帶頭,負責開車,其他人各找個位置重坐好。何燦準備上車的時候被攔住,宗政慈敞著車窗,一條胳膊從裡面伸出來擋在他前面。
「你手上有傷,別去了。」也許是受冷,他手指指節部分有些發青,食指覆著薄薄一層繭子:「想出力的話,可以幫我戴上手套。」
他給的那隻手套何燦現在還戴著,積出了一層溫熱的體溫。何燦看著他,沒說話。
其他人也紛紛勸阻,何燦於是轉頭朝著他們溫和地笑了一下,並沒有如宗政慈說的幫他戴手套,只是把手套摘了,壓進他的掌心。
宗政慈卻像已經滿足了,攥緊了手,點了點吳鋒,讓他也留下。
吳鋒挑眉:「你指揮我啊?」
宗政慈只是說:「看護好嘉賓是你的職責範圍,教練。」
吳鋒無奈地笑,也沒再說什麼。不過他本來就沒打算跟著出去,一方面是宗政慈帶隊他放心,另一方面雖然周圍提前清過場沒什麼野生動物,照理來說不會有風險,但畢竟前車之鑑擺在那兒,留本就受了傷的何燦獨自在這裡不合適。
因此最後吳鋒和何燦兩人留守木屋,其他人都坐著皮卡出去了。
能夠阻隔風雪,即使沒有升火,木屋裡還是比外面暖和一些。何燦樓上樓下地忙活一通,找到了被疊成豆腐塊捆著放在二樓床下的褥子。
褥子已經發硬,泛著一股潮濕的味道。但聊勝於無,何燦一張張抖開,把木屋裡的鐵架床和行軍床都鋪好了。
攝像機持續工作,吳鋒沒有和他搶活干,只是在邊上看著。直到他鋪完一層的最後一張床,才從保溫杯里倒出一杯蓋熱水過去,讓他喝。
何燦順勢在鋪好的床上坐下,他喝了水,說謝謝。氣氛很快安靜下來,木屋裡能聽到外面的落雪聲和風聲。
其實吳鋒是很健談的一個人,但從第三期錄節目開始,除了必要的流程他都不怎麼說話,更不會主動加入進嘉賓的交談。上一期趙軍的事情不僅影響到了何燦,也影響到了他——在被質疑存在感過強、沒有分寸、搶嘉賓風頭後,他儘量讓自己變得「透明」起來。
何燦摩挲著保溫杯的蓋子,忽然開口:「對不起。」
吳鋒一愣,看向他:「嗯?」
何燦望著他的眼睛,坦然道:「其實我真的討厭過你。」
吳鋒為這突然的坦白挑高眉頭,但臉上居然沒露出什麼意外的神色。這稍微有些不符何燦的預想,但他還是說了下去。
「……所以上一期大家對你產生誤解的時候,我也沒有幫你說話,站在你這邊。抱歉。」
吳鋒聽完,盯著他看了幾秒鐘,笑了。
他問:「那你是因為什麼討厭我呢?」
何燦垂下眼皮,手指下意識地摩挲杯沿,這是很明顯的緊張姿態。他開口,嗓音有點像擠出來,含著窘迫的:「我……」
說了一個音節,就止住聲音。面色掙扎,而後深吸一口氣。
但沒等他繼續,吳鋒就先一步道:「因為宗政慈?」
他眉角眼梢的調侃顯露無疑,事先準備好的藉口被搶白,何燦露出貨真價實的驚訝神情,吳鋒像是被他的反應逗樂,很寬容地拍了拍他的膝蓋。
「其實你不用對自己要求那麼高。」
他說:「處理不好隊內關係嚴格來說是我自己的問題,你們是喜歡我,還是討厭我,都取決於我的表現。你沒有義務幫我說話,事實上,那個時候你沒有刻意和我保持距離已經不錯了。」
那時候確實幾乎所有人都在孤立他。
何燦垂下眼皮,掩住眼底的情緒:「你不在意嗎?」
吳鋒翹著二郎腿,臉上挺灑脫:「在意有什麼用?大家萍水相處,能相處一段時間就是緣分,有限的相處時間裡沒必要老抓著芥蒂不放……如果真的處不下去,也不用太在意別人的看法,做好自己就行了。」
何燦卻說:「其實做不到吧。」
吳鋒一頓,聽他繼續道:「話講的很瀟灑,但人就是這樣,雖然知道道理,可有些事情光憑理性沒法做到……就像教練你,這期節目有真的在『做自己』嗎?」
這話說的挺直白的,不太像何燦一貫的風格,吳鋒被他不留情面地駁了一通,難得陷入沉默。
何燦卻沒有放任沉默蔓延,他身體前傾,把手裡的杯蓋扣到了他手中的保溫杯上。因此他們的距離也變得很近,在擰杯蓋的幾秒鐘里,何燦抬起眼睛和吳鋒對視,這個距離下一切都似毫無保留。何燦的眼神澄澈,聲音很低也很鄭重。
「所以,教練,我想告訴你的是,大家都很喜歡你。」
「上一期節目,在那樣的誤會下你仍然重獲得了他們的尊重、喜歡和信賴,我很想你能肯定地接收到這些。」
「……至於我,我不是因為你本人,而是因為自己的私人情緒而牴觸你,這是錯誤的事。現在我已經放下那些不必要的感情了,如果說人和人之間相遇是一種緣分,希望我們的緣分就算很短暫,也能是更好更珍貴的。」
保溫杯擰緊,何燦退回原位。吳鋒卻一直沒動,不是全然的僵硬,他的手掌不自覺用力,指尖擠壓著杯子變成白色,眸光閃爍不定,最後揚著唇角長長、長長地舒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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