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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湯藥很快都進了謝涼宸的肚子裡，桑銀用手帕為她輕輕擦拭著嘴角，謝涼宸就這麼靠在他的肩膀上閉幕養神。

她心裡其實很愧疚，明明是自己讓桑銀生氣了，到最後居然反而是桑銀來照顧她。

謝涼宸忍不住揪緊了心，自己簡直就像是仗著師尊性格溫軟，對他隨意欺負，實在是太沒有人性了。

她睜開眼睛望著桑銀，桑銀竟然也在垂眸望著她。

一時間空氣都仿佛要凝滯下來，靜得出奇，空氣中只有油燈哧哧燃燒的聲音，還有窗外的秋蛾在撲扇著翅膀。

謝涼宸有些心虛地低下了頭，抿了抿唇：「師尊，宸兒不乖，你罰宸兒吧。」

桑銀沒有說話，只是摸了摸腰上的布袋，拿出一顆用紙包著的方糖，拆開，遞到謝涼宸嘴邊。

謝涼宸沒有吃，而是揪住桑銀的袖子，音色中帶著幾許哭腔：「師尊，宸兒真的不是故意的，宸兒也很喜歡師尊送的春生劍，可是……」

桑銀的黑眸中燭火迷離，眼睛裡含著一汪濃郁得化不開的憂傷。

謝涼宸見桑銀無動於衷，心裡愈發焦急起來，張口將桑銀手中的方糖含進了嘴裡，含糊不清地祈求道：「宸兒乖了，師尊原諒宸兒好嗎？」

「好了。」桑銀微微偏頭，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宸兒你還燒著，先休息吧。」

「宸兒不休息，師尊不原諒宸兒，宸兒就不休息！」謝涼宸突然強硬起來，眼底發紅。

現在她仗著自己生病了，還能夠得到師尊的憐惜，若是不在這個時候獲得桑銀的原諒，後面想要將二人的關係恢復如初，只會更加困難。

桑銀的喉結上下輕輕滾動，眼角也染上了幾分微紅，看起來竟是也是含了幾分淚光。

他垂下眼，自嘲般扯了扯嘴角，頗有些無力的感覺，和平時那清風明月不可一世的樣子完全不同。

半晌，輕飄飄的一句從他嘴裡吐出來：

「吾送宸兒的劍，宸兒想怎麼處置都可以。」

謝涼宸一聽便覺得桑銀在說反話，攥住了桑銀的袖子，啞聲道：「師尊，你不是這樣想的，你肯定是傷心了對不對？是宸兒做得不對，宸兒沒有和師尊提前說，宸兒錯了好不好？」

空氣陷入一陣良久的沉默。

逆著光，謝涼宸看不清桑銀的表情，但她不難猜出，師尊心裡其實並不好受。

謝涼宸不知道桑銀百轉千回的想法，她以為師尊是氣她熔掉了送她的禮物，其實桑銀是擔憂，是害怕，是擔心自己現在對謝涼宸的縱容以後將會釀成大禍。

桑銀從未真正責怪過謝涼宸，他怎麼可能怪她，這可是自己親手帶大的孩子，就算謝涼宸誤入歧途，他也只會覺得是自己沒有教好她，而不會將半點愧疚壓在謝涼宸身上。

他這輩子無欲無求，只想護謝涼宸一生，讓她好好過完這一輩子，快快樂樂。

可是謝涼宸現在如果不去走鑄造師這條路，她就不會快樂，這和桑銀的初衷產生了矛盾。

如果謝涼宸平安無事地走完這一生，但是一輩子都不快樂，這樣桑銀就會開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