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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下頭，手指輕輕摩挲腰間的玉帶鉤，沉默地跟在舒顏身後。

聽見師父的聲音，他回過神低頭一看，只見師父蒙著一條白色的面紗，這面紗輕薄柔軟，質地細膩，戴上它就如霧裡看花，更添風雅。

「師父不是要買遮面的嗎？此物恐怕...不太適用。」

嗯嗯，舒顏點頭，繼續挑選下一塊絲帕，她容貌絕麗，卻一直穿得樸素，在槐溪鎮上還好，一到城裡與其他人比起來就有些相形見絀。洛殊看著滿屋的綾羅紗緞，只覺無論那件穿在師父身上都是好的，他輕輕摸過一匹藍色的絲緞，摸起來像水一樣柔和，可以裁了給師父做一件春天的披風，黃色的紗羅，天熱了穿著透氣，裁成外衫，走動起來就像帶著艷霞一樣，飄逸如仙。

「洛殊，這個呢？這個可遮住了？」

舒顏笑著取了一條軟煙羅的紗巾，只露出一雙黑曜石般的瞳眸，顧盼生輝，這樣的欲語還休更讓她美得驚心動魄，洛殊一直認為師父是世上最好的人，這些年下來也早有了抵抗力，但此時還是被震驚得久久不能回神，心口狠狠一跳，偏過臉去，給舒顏解下了帕子。

話裡帶著少年人的羞赧，「師父莫要逗弄徒兒了。」

「？是不好看麼？可是我不想戴帽子了，看東西也不方便，吃東西也不方便，也就遮陽還湊活...」

結果逛了一下午，這也不對那也不對，由此堅定了舒顏的一個想法，果然和直男一起逛街是要不得滴。

第十二章（捉蟲）

十五號那天，舒顏換了一條煙紫色的雲雁細錦衣，腳上一雙芙蓉軟底繡鞋，頭髮簡單盤起，因要戴帷帽，所以沒有半點髮飾。她扯了扯自己的裙子，頗不習慣，這都是謝兄讓人送來的，說是好不容易參加大會，便該收拾得齊整些，別被某些勢利小人輕看了。

不止是她，洛殊也被迫換上了一聲錦衣，黑色的修身長袍，用略淺一些的絲線在下擺、領口處繡了回字紋樣，是富貴人家慣用的一種紋飾，雖然簡單，卻更顯英姿颯踏，他拿著玉決侯在門口，靠著房門，墨色的髮絲高高綁起，搭在肩上，看上去倒真是個英俊風流的少年郎。

賞劍大會在青州城外浩劍山莊舉行，那裡是劍痴的一處別院。收到請帖的人不多，但也不少，一路上便遇見了許多同行的俠士，品劍大會雖名品劍，卻不是像去博物館參觀一樣溜達一圈便罷，有許多人會借著這個機會比武切磋，或是結交朋友，算得上武林中的一場聯誼會。

兩人在莊子裡閒逛，可巧遇到個熟人，正是那編寫了《江湖異聞錄》的連漸青，看見師徒二人，他也笑著走向前來。

「二位可真是巧，又在這品劍大會上遇到了。」前腳剛說自己不是江湖人士，後腳就被人撞破，舒顏委實覺得尷尬，只得打了個哈哈。

「聽說這什麼大會有得緊，所以就來看看，長長見識。」他好像也不介意這件事，大度的揮了揮袖子，右手往前一探。「既然這麼有緣，不如我們一起，去那主廳看看。」

山莊裡俠客眾多，一路走來，就看到了好些，拿著兵器比試的人，還有端著酒碗坐在屋檐暢飲的兄弟，舒顏看到那地上堆起的碎陶片和屋檐上滴下的酒液，為下面的人捏了把汗。

洛殊聞到空氣里的酒氣，又看到這些人的醉態，大會還未開始，就醉成這副模樣，果然是江湖中人，一點規矩都不懂，走著一路，只覺這些人聒噪的緊，一言不合便要動手，他緊緊蹙眉，又離師父近了些，若有哪個醉鬼撞上來，也好一腳踢開。

「一路上遇見的人都對這大會推崇備至，沒想到卻半點章法都沒有，本以為是什么正經的活動，現在看起來也不過是些魚龍混雜之輩。」洛殊意興闌珊，抱著玉決搖頭嘆道。

「小兄弟似乎對這江湖頗為不滿？」

「...無有不滿，只是若人人都只想著用劍行事，以暴制暴，那世間就沒有清明了。」

「哈哈，兄弟這話倒像是酸儒書生或是官府老爺說的。」連漸青拈了拈自己的小鬍鬚帶著兩人一直走到宅院深處，相比起外間，這裡就清幽了許多，人們的裝扮作風也更加沉穩，有許多穿著統一制服的弟子來來往往，四周有桌椅茶凳，中間還架了個高高的台子，傭人拿著各色物件往來，十分忙碌。

他們比預定時間來得略早，大會還未正式開始。於是三人就找了個涼快的位置，一面用著涼茶點心，一面等待那劍痴帶著他的『絕世名劍』震撼登場。連漸青抓了一把瓜子，邊嗑邊給舒顏構建出了一個複雜無比的愛恨糾葛圈，各掌門各弟子之間的秘辛令人嘆為觀止。

「賀蘭安有一女，萬千寵愛加身，可惜燒壞了腦子，一夜之間性情大變，比從前蠢笨了不少。」他惋惜地搖了搖頭，食指敲敲自己腦袋，只是言語裡聽不出什麼遺憾的意味。

舒顏只默默聽著，沒有發表想法。賀蘭安家大業大，若只是一個小小的風寒怎麼會讓自己掌上明珠活生生燒成個傻子，按她多年經驗來看，說不定就是一場宅斗秘事，還是少管為妙。

柳浮游百無聊賴地在園子裡閒逛，她對寶劍什麼的根本沒興，哪裡有自己的長鞭好用，可惜哥哥卻喜歡得很，說什麼這次的寶劍萬年難得一見。切！完年難得的寶貝就讓賀蘭安簡簡單單拿了？一點聲都沒有，也不說是從哪得到的，非說是別人送的，哪個大傻子會幹這種蠢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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