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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别（第1页）

夜幕还未完全褪去，一辆马车从寂静的街道上驶过，悬在车头的魔法灯在黑暗中烁烁光。&1t;br>&1t;br>马车被施予了特殊的魔法，整个车身，包括紧跟在它后方的、将身影隐藏在兜帽披风下的骑士们，都笼罩着一层灰色的迷雾笼，无论是马蹄声，还是车轮压在石板路上颠簸前行的吱呀声，全都仿若被这影影绰绰的迷雾吞噬了，没有在夜色中泄露半分。&1t;br>&1t;br>车窗内的布帘拉得严严实实，莱莫瑞恩借着车顶摇晃的灯光，将一封被克拉迪法皇家徽印蜡封的信笺递给了坐在对面的休斯。休斯没有细看，直接将它妥帖地收进了斗篷内的上衣口袋里，接着又担忧地望了一眼车窗，仿佛视线能穿透那道窗帘，看到外面的景色似的：&1t;br>&1t;br>“坦白说，如果不是这件事实在重要，我不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开你身边。”

&1t;br>&1t;br>他穿着正式的药师服，护具也穿戴齐全，武器连同药剂和装有材料的瓶瓶罐罐，全都隐藏在斗篷下面。莱莫瑞恩知道他不放心阿约娜，正斟酌着该说些什么让他安心，他又转过脸来继续道：“莱莫，她肯定还有底牌，不然现在这种势均力敌、甚至对你有利的场面，她不会轻易动手的。你之前得到的消息不一定准确，除了名单上那些人，恐怕皇家护卫军也已经被她掌握了，而四位大领主虽然表面上不动声色，多半也有人投靠了她……”

&1t;br>&1t;br>“我知道。”

&1t;br>&1t;br>莱莫瑞恩垂下眼，看着手心道，“我已做了所有能做的，接下来再有什么突状况只要见招拆招就好，你不用为我担心。”

&1t;br>&1t;br>休斯叹了口气：“不用故意把事情说得很轻松来让我放心，情况有多严峻你我都清楚，难道你这样说我就不会担心了吗？这种时候你需要有个人帮你排忧解难，而不是自己闷在心里。我不在的时候，你可以多听听法米尔的意见。”

&1t;br>&1t;br>“……”

&1t;br>&1t;br>见莱莫瑞恩沉默不语，休斯皱眉道：“你连他也要怀疑吗？”

&1t;br>&1t;br>“不，我怀疑的不是他，而是……”

&1t;br>&1t;br>莱莫瑞恩轻轻叹了口气，休斯立刻明白了他在想什么，忍不住劝道：“你思虑过重了，莱莫。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要思考应对的话，人生会举步维艰的。”

&1t;br>&1t;br>“我明白。”

莱莫瑞恩苦笑道，“但如果这种猜想成真了，事态恐怕会比我想象中更糟糕，或许……”

&1t;br>&1t;br>“不。莱莫，你永远不能放弃。”

&1t;br>&1t;br>察觉到好友的神色间闪过一丝颓丧，休斯立刻打断了他，“情况再糟糕，只要你不放弃，就还有转圜的余地。就算猜测成真，阿约娜也没有本事约束住那些人，一旦失去共同目标，他们内部必然会产生裂痕——”

&1t;br>&1t;br>“阿约娜不能，那他呢？”

&1t;br>&1t;br>熟悉的身影在记忆中浮现，莱莫瑞恩不甘地握紧了拳，打断了休斯的话，“那家伙回来了。虽然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但我知道这一次他就是阿约娜最大的筹码。”

&1t;br>&1t;br>伊泽法……&1t;br>&1t;br>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一想起这个名字，久违的记忆便携着复杂的情感扑面而来。&1t;br>&1t;br>莱莫瑞恩感到一丝窒息，手指不自觉地又攥紧了一些。坐在对面的休斯敏锐地察觉到了他的失态，伸手按住了他的肩膀：“东西不是还在我们这儿吗？说不定你的猜测是对的，阿约娜急着盗取它就是为了解开他的封印。既然如此，情况对我们总归还算有利。&1t;br>&1t;br>说到这里，两个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休斯的胸口——就在斗篷下面，上衣内侧，原先保存在收藏室的那件物品，此时正被层层封印包裹，由休斯贴身携带着。&1t;br>&1t;br>他要将它送到萝丝狄安去

，那里会比已经被人盯上的收藏室更安全。为了保证一路顺利，除了随身带着护卫，萝丝狄安的精灵们也已经提前接到了消息，此时在外游历的所有精灵都在全力向休斯此行的沿途赶来，为他携带的那样东西护航。而早在前一天晚上，一支伪装成商队的军队就已经提前从塔莱茵出，今天正午就会和休斯的马车在官道上“偶遇”

。&1t;br>&1t;br>这一切全都是为了保证那件东西的安全。&1t;br>&1t;br>莱莫瑞恩当然也清楚，将它从受严密保护的收藏室里取出来是冒了极大风险的，所以在最初得知特卡里盯上的是这个东西的时候，他没有轻举妄动。但如今特卡里重伤未愈，莱莫瑞恩不会坐以待毙——待特卡里伤势复原，找出了突破收藏室防御的方法，届时再想将它送走可就晚了。&1t;br>&1t;br>“快到门口了，我就不继续送你了。”

&1t;br>&1t;br>莱莫瑞恩撩开了一点窗帘，看了看外面说道。休斯怔怔地望着他，总觉得有很多话还没来得及说——这趟旅途大部分时间都在路上，而传声水晶或卷轴只能在有强大魔力场的区域使用，以联系处在其它魔力场区域内的人。离开学院后的很长时间里，他们只能依靠沿途站点的传信兵或信鸽互通消息，甚至这种滞后的信息最终也不一定能传递到对方手中。&1t;br>&1t;br>两人即将面临的，很有可能是长达数月的失联。&1t;br>&1t;br>马车开始转弯，休斯知道再走几百米就是最后一个路口了，莱莫瑞恩一定会在那里下车。他想再就眼下的形势嘱咐几句，一开口，却说了句无关的话：&1t;br>&1t;br>“要是你父亲多为你考虑考虑，就好了……”

&1t;br>&1t;br>莱莫瑞恩一愣，抬眼正对上休斯关切的目光，不由自嘲地笑了：“那种事我可从来没有奢望过。”

&1t;br>&1t;br>那些一国之主为继任者扫清障碍，留下遗赠的故事，从未生在他的身上。别说扫清障碍了……莱莫瑞恩想：但凡那位统治者能少敌视自己一些，把打压自己的精力分一些给他亲爱的妹妹，多关注下她在忙些什么，没准眼下的情况都不会这么糟糕。&1t;br>&1t;br>“我得走了。”

&1t;br>&1t;br>感觉到马车开始减，莱莫瑞恩将外套穿好，准备下车。休斯抓住最后的机会提醒他道：“波利考斯的态度模棱两可，但帕恩·卡尔索斯是可以争取的。别忘了凯瑟琳对你言听计从，必要的时候就别顾及那么多了，让她出面去谈。”

&1t;br>&1t;br>“……我知道了。”

&1t;br>&1t;br>莱莫瑞恩打开车门，见休斯还想说些什么，便冲着他摇了摇头。&1t;br>&1t;br>再见。&1t;br>&1t;br>他没有再开口，而是向休斯行了个告别礼——这是国王之间的礼节，他深知休斯身上背负着的重要使命，衷心希望他此行一路顺利。&1t;br>&1t;br>车门被关上，马车继续无声地行驶，莱莫瑞恩静静地看到它出了侧门，自己转身才从路口转进了小巷。&1t;br>&1t;br>一只黑色的猎鹰在空中盘旋了片刻，落在了附近的建筑顶端。它啄了啄翅膀下的羽毛，接着抬起头来，用它不寻常的紫色双眸望向了已经驶远的马车。片刻后，它重又腾身而起，向着学院深处的白塔飞去。&1t;br>&1t;br>哎呀呀，怎么办呢？&1t;br>&1t;br>把身体嵌在沙中的银青年正闭目养神，一副美梦正酣的模样。包裹着半截身躯的黑色液球仍然漂浮在空中，可以看到缺失的肢体浸在其中，已经有了复原的倾向，&1t;br>&1t;br>追吗？&1t;br>&1t;br>窗外传来了翅膀扇动的声音，黑色的鹰从打开的窗户飞了进来，直飞进了摆在桌上的铁笼中——这笼子看起来像是装猫或狗的，只是笼身的栏杆比较密，关一两只鸟也不在话下。猎鹰一踏入其中，事先准备好的魔法奏效了，笼门即刻

关上落锁，把刚刚归来的鸟儿关在了里面。&1t;br>&1t;br>银青年睁开了眼睛，淡紫色的瞳孔映着窗外朝阳的光，像倒映天光的水波一样，粼粼烁烁。&1t;br>&1t;br>身后的笼子安静了没一会儿，忽然从笼中传来了激烈的撞击声，猎鹰正用自己的喙用力啄击笼门，似乎对自己被关在这里的事极为不满，完全忘记了刚才它是怎样被关在里面的。&1t;br>&1t;br>特卡里歪着脑袋看向它，笑嘻嘻道：“脾气还挺大。”

&1t;br>&1t;br>他站起身来——那团黑色的液体也跟着他漂到了更高的空中，并跟随着他的步伐移动到了鸟笼边，仿佛它和他是一体的一样。&1t;br>&1t;br>特卡里有些费力地走到了鸟笼边，俯下身看去。猎鹰做出攻击的姿态，金色的眼睛牢牢锁定着他，向他出威胁地叫声。&1t;br>&1t;br>“这么凶做什么嘛……反正你的主人最近哪儿也去不了，你就先给我用用又能怎么样？枉我还治好了你的伤呢。”

&1t;br>&1t;br>不等他继续说话，那件麻烦事又在脑海中冒了出来——&1t;br>&1t;br>追吗？&1t;br>&1t;br>“啊……”

&1t;br>&1t;br>特卡里无奈地敲了敲脑袋，“看来转移注意力也不行啊。”

他看了一眼北方——收藏室就在那个方向。他能感觉到明显的、来自龙血的力量从那里散出来；但另一个……他又看了一眼刚刚休斯离开的方向，那里什么都没有。&1t;br>&1t;br>到底是真的带走了，还是障眼法？&1t;br>&1t;br>不过就算弄明白了，也没得选吧……&1t;br>&1t;br>特卡里看了一眼自己的伤，眼下要追上去已经不可能了，他只能留在学院里检查剩下的那个到底是不是真的，而且要快。&1t;br>&1t;br>可是如果不去追的话，这件事要不要告诉母亲大人呢？&1t;br>&1t;br>……&1t;br>&1t;br>“嘻……嘻嘻嘻……”

&1t;br>&1t;br>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特卡里忽然扶着额头笑了起来，一开始只是低声闷笑，到后来，竟笑得全身颤抖起来，连站立都不稳了。&1t;br>&1t;br>所以，到底要不要告诉她呢？&1t;br>&1t;br>特卡里眉眼带笑，可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一个冷冰冰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接着就被他像做贼一样藏在了脑海深处，似乎不这样做就会被人窥探了去一样。&1t;br>&1t;br>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人声鼎沸起来。门外传来了脚步声，没一会儿，克伦特提着一兜甜品推门而入，看到站在鸟笼边的特卡里时愣了一下。&1t;br>&1t;br>“我之前交代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1t;br>&1t;br>特卡里没有像前两次一样先关注克伦特带了什么吃的，而是谈起了正事，这让克伦特又怔了一怔，但他把情绪掩藏得很好，脚下几乎没有停顿地走到了茶几边，将食物放在了上面。&1t;br>&1t;br>“交代好了，但办好还要些时间。”

&1t;br>&1t;br>“啊……不着急，我这边也要准备准备。”

&1t;br>&1t;br>特卡里“走”

回到沙边，重新将身体嵌进了柔软的靠背中，克伦特看到他泡在血液中的肢体肉眼可见地与前日不同了，按照这种恢复度，他很快就能彻底康复。不过……&1t;br>&1t;br>明明差点被防御结界杀死，这次仍然准备亲自动手吗？&1t;br>&1t;br>克伦特不知道他的计划究竟是什么。他只负责协助特卡里完成他交代的部分，就像他完成卡尔洛夫的命令时，只需要做他交代的内容，无需了解全情一样。&1t;br>&1t;br>军人只需要执行命令，不需要有自己的想法。&1t;br>&1t;br>克伦特将目光从特卡里的伤处挪开，顺便收起了不必要的好奇心——只要结果符合预期，那么其他的事一概都不重要。